他一头撞在扣紧的金色大网上,被弹回来后又冲向另一个方向,发了疯一般在狭小有限的空间内撞来撞去,却根本逃不出去。
像不甘于网的鱼,又像是不囿于笼的鸟,他也只是一只犹做困兽之斗的小兔子而已。
身后气喘吁吁的拐兽贩子也终于停了下来,撑住一旁的树干狠吐口气。
“他妈的,真能跑!”
“累死老子了……”
“等、等会儿,先让这兔崽子在里面磨磨力气,反正也——怎么回事?!”
撞得头脑昏沉的容秋忽然觉得头顶一松,本来紧紧裹住他的大网骤然消失!
他孤注一掷的飞扑没有因此停住,反而撞进一团更加柔软的东西里。
这是个有点熟悉的姿势,他被人单手托了起来。
下一瞬,带着体温的人类掌心落在兔团背上,手掌轻轻一抚,绒毛间黏糊糊的血污顷刻消失了。
小兔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宝蓝衣袍边绣下的金线,和露出一截的雪白衬里。
他抬起头,从衣袍和手腕的间隙中看见熟悉的宝石额冠,和虽然弯着眼睛,却没在笑的漂亮面孔。
“怎么是颜——颜……!”
拐兽贩子不敢置信的惊叫声从远处传来。
啊,是老婆吗……?
真的是老婆来救他了啊!
容秋整只兔都呆住了。
乡愁带来的忧绪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从兔团小小的身体里咕噜噜冒了出来。
忽然之间,容秋似乎有些明白了爹爹让自己设计遇险的用意。
不止是鉴别自己选择的漂亮人类,到底有没有承载一个突兀兔崽的善良心地。
而是或许在险象环生、千钧一发的时刻,孤立无援的小兔子是否在某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做出了一次无知无觉的选择。
——救救他,是谁都好。
如果得救了……那么他愿意当对方一辈子的小兔子。
他愿意做老婆的小兔子。
也就是这样一个闪念的功夫,容秋作为一只被爹娘捧在手心里养了一百多年小兔团,突然就不满足于这样简单的,背毛与掌心的接触了。
莹润星光在青年人掌间逸散又凝聚,本来仅有成年人手掌大小的雪团子忽地长大。
化为人形的容秋坐在那人的小臂上,却依然像只冲人撒娇的宠物兔子一样亲昵蹭上去,伸开双手紧紧揽住对方的脖颈。
“好兔子……要听老婆的话……”容秋含混地嘟囔。
“嗯?”
对方的手臂猝不及防一沉,又立马牢牢撑住,嗓子里滚出一声不明所以的模糊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