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跟大叔打了声招呼,便转身投入雨幕中,沿马路的边缘,维持着与旁边的森林相隔不远不近的距离,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海浪声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就这样随便走走吧!等到完全看不到西餐店的踪影再原路返回,就当是为前些日子的沉闷作结束致辞。一路上唯有属于水的声响时刻伴随左右,连昆虫的低鸣都要弱上一筹。织田信走走停停,在马路边向外延伸的悬崖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是太宰治。织田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这位大哥的朋友仅仅是见了两次面,她就可以从那个背影,那个可能是任何人的背影,极为肯定地确认这就是他。他的头轻轻地低下,在他的角度想必只能看到一片蔚蓝浩瀚的海,可是他却看得那样入迷,像是悬崖底下有着具有非凡魅力的某个事物,紧紧攥住了他的目光,让他连挪开毫米都不舍得。织田信很好奇那是什么,于是她果断地冲进名为太宰治的个体所封锁起来的区域,顺手举着伞替他遮去雨水。在海边淋雨,头真铁。织田信没说出来,她怕被打。离得近了才发觉太宰治的双眼里好像倒映着海,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设想中吸引他所有注意力的事物并不存在,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在看海,就像每一位来到海边的人都会做的事情一样,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海。织田信知道太宰治早就注意到她了,但却依然没有转过头来,看起来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小剧场了。织田信深知有两种情况最不能打扰,那就是思考和睡眠,前者容易遭受追杀,后者容易就地入土。更别说现在她跟太宰治仅限于大哥的朋友和朋友的妹妹这层浅薄的关系,最多再加上见了那么一次面,是路上偶然相遇都不一定会打招呼的脆弱联系。每一次胸腔的起伏都会带动呼吸,织田信全凭那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呼吸声,来判断身边的人是否还在。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宰治俯身前倾,似是对坠入大海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但腿还是老实地抵着地面。织田信无端联想到小猫玩毛线球的画面,一边伸出试探的手,一边又克制地没有更进一步的多余的动作。眼看着人身体越来越低,前倾的幅度越来越大,织田信没忍住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就好像碰到了停止键,太宰治重新直起上半身,而后又没力气似得耸着肩膀。他终于转过头,用那双沉淀了枫糖色的眼睛幽幽地看向织田信,非常直白地表现出了好事被打扰的情绪。他是真的想要入水。织田信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不珍惜生命的人,她见过努力求生的人,比如她自己,没想到世界还存在着一心求死的人,比如太宰治。织田信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大哥是否见过他好友这副随时都快要离世的模样,更不知道现在的心情具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去形容才显得贴切。织田信决定跟随本能,和刚才下意识出手阻止一样的本能,毫无理由,只是想要这么做,就这么去做了。“海底很黑的。就算是浅海,这样的天也看不到阳光。”织田信干巴巴地说着,她不认为凭借自己词汇量匮乏到绝望的说辞可以让太宰治听进去。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是特别明白,现在正在主导说话的意识究竟出自于大脑哪个部位。“噗哈哈哈哈哈。”太宰治捧腹大笑,就像是刚才织田信说了什么特别有趣的笑话,他双肩抖动着,带动披在肩膀的西装袖子前后摇摆,而后笑弯了腰,将脸部深埋在掌心,彻底隔绝掉织田信的目光。笑得好假哦。织田信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就是分明在笑,却又觉得其实不是很想笑,偶尔会有灵魂和身体被完全隔离开的错觉,她一般将其归类于不太诚恳的笑容那一档。这种情况就是想通过大笑来让别人忽略掉隐藏在笑容底下的情绪,即便是特别熟悉也难免会有类似的问题产生,也许是不安的情绪在作祟,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在不安。恩……连这么聪明的人都感到担忧的事情,总觉得不是她可以想象的,莫非是外星人要侵略横滨了?“太宰治,我的名字是太宰治。”啊?她其实早就知道了。织田信刚准备这么说,突然想到什么,话语在唇齿间转了一圈又滚回喉咙,莫非这是要正式认识的信号?诶呀,大哥的朋友要成为她的朋友了吗?好期待。织田信:苍蝇搓手jpg“我叫织田信,随便怎么称呼都可以。那我也跟着喊你太宰了?”“——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