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折叶不语,崔拂雪的眼帘逐渐垂下,落在自己中衣襟前寓意和美的百合花,一时心酸并自嘲脑中眩晕不止。他缓缓说道:“便是不曾心有灵犀一点通,但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你对潘莘舞过那样的剑招吗?对死去的温暮语呢?还有秦桑桑。这些人你有对他们抱琴唱过歌吗?一点灵犀……”他望着岑折叶道,“往后不能轻易对人舞这剑招。月下星前花飞衣袖,这么多人对武林多情扰岑折叶失力一般坐到了廊架的横木上,出声唤道:“拂雪。”崔拂雪忙转过身,岑折叶伸手指了指:“你外衣得穿啊。”崔拂雪一滞,看他耷拉着脑袋的沮丧样子,一时又伤心又好笑,这人就是叫他气不起来。崔拂雪走后岑折叶坐在廊架上把来龙去脉想了一遭。那次小浪底受伤后崔拂雪就近在洛阳舅父的别苑休养,岑折叶才知道他外祖父曾是朝中重臣,赵祁又是他舅舅的学生。岑折叶也不懂他娘一个官家小姐怎么嫁进了武林世家。休养大半月,崔拂雪伤势渐好,人也渐渐苏醒。暮春时节花园里群芳竞艳莺雀翻飞,崔拂雪便坐在轮椅上赏花品茗呼吸室外清爽的空气。岑折叶早起出门这时候回来,听说崔拂雪能起身还去了花园便一路寻摸了过去。越过嶙峋山石的景便看到崔拂雪裹着雪白的裘衣窝在轮椅里,一旁的仆从提了一只红嘴彩羽的鹦哥学嘴逗他开心。“吉祥如意吉祥如意!”鹦哥扑腾着哗啦哗啦叫唤。岑折叶瞧着喜欢,走上前问仆人:“它还会说什么呀?”别苑里的人知道这位公子是甥少爷的朋友,便恭敬道:“回公子的话,这长嘴畜生刚调教了三个月,只会说些吉祥话罢了。”岑折叶打量着它圆绒绒的身体笑道:“多可爱的小东西,不能叫他畜生。我长于山野,常和鸟儿玩,叫我逗逗它,好不好?”那仆从自然允了,把鸟笼的提把递到他手中。岑折叶指尖洒了几粒鸟食惹鹦哥来啄,嘴上说道:“你会不会说吉人天相,来,吉人天相。”崔拂雪看他玩鸟不亦乐乎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怎么还在?”岑折叶抬起头来望向他身侧的崔兴,回道:“我以往去探望你,崔兴不是都通报的吗?”崔拂雪抿了抿唇,又道:“那我即在此处,有什么话需叫畜生传达?”岑折叶扬了扬鸟笼:“我说的话没它说得俏皮可爱又动听啊。”他见崔拂雪犹有羸弱之态,便放低了声调道,“少令主,我是怕我招你烦。你若乏了那我就先走了,要是精神尚可要不要我推你在花园里走走?”崔拂雪咳了两声惹崔兴一惊,他摆摆手:“你先去歇着,叫岑少侠代劳吧。”岑折叶交还了鹦哥,上来扶住轮椅,崔拂雪缓缓道:“你无须介怀。我虽没有你那颗仁侠之心,但是见死不救这种事我毕竟做不出。”岑折叶已认定了他嘴硬心软,一百个应是是是晓得晓得晓得。崔拂雪也在懊恼,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舍己救人的胸怀。当时飞箭如流星,仿佛一瞬间便能穿透岑折叶的胸膛,他不假思索上前去挡,顾不得把守自己的命门,结结实实挨了一箭。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若非事发洛阳,爷爷不想见到夏家的人,不然就不是派崔兴来了。岑折叶探出头见崔拂雪面色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自顾自说道:“少令主,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这样的大恩。往后有我岑折叶能效劳之处你尽管提,岑某……”“你有没有说过我们是朋友?”崔拂雪打断了他的话。岑折叶哑然,随即应道:“是说过。”“那日若子箭射向我,你会怎么做?”崔拂雪又问道。岑折叶思忖片刻,喜得快要跃起来朗声道:“少……不,拂雪,在我心里,你我早就是好朋友了!”崔拂雪微微弯了弯唇,故意问道:“是吗?”岑折叶不假思索:“自然。世上百种人,虽性情喜好各有差异,但是人与人相处合不合意投不投契,几下就知道了。我呢,虽与崔少令出身迥异,也没有正经上过学习过礼仪,又是身无长物,实比不上拂雪你贵比王侯的做派……”说着说着他自己疑惑了,放低了声音说道,“这么一说差得好像实在有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