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再次站起来,屋子里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她慢慢走到齐烈背后,俯下去贴住他,两只手臂环住他的肩颈。
“齐烈。”
“嗯。”
“齐烈。”
“什么?”他停下手,侧过脸,额头碰着她的额头。
“齐烈,我爱你!”
在一起生活了不算短的时间,总不可能说走就走,把过往的所有痕迹都抺灭。秦瑟瑟在家里收拾东西,属于沈天宁的归置归置也有不少,找只干净的纸板箱装起来,没地方放,就堆在客厅角落里,每天来来回回进进出出,都会看见。
她没有勇气打电话过去让他把东西拿走,其实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可是沈天宁却主动跟她联系,说是今天下班以后他要回来取点东西,买房子的发票合同啥的,都放在她这儿呢。于是这一整个下午心神不定,最后干脆关掉文档,接上鼠标用笔记本玩起游戏来。她玩电脑里自带的扫雷游戏是一把好手,高级的记录是七十几秒。可是今天手风不顺,每次到了最后关头无法确定的时候总是猜错,后来干脆扔下鼠标上床睡觉。
夏天的天黑得很晚,沈天宁到得比正常下班时间稍晚一点,一进门也不假客气,从冰箱里抓出瓶冰啤酒,用牙咬开盖子直接对着嘴咣咣喝几大口,这才舒坦地往沙发上一坐:“真舒服呀!”秦瑟瑟看着都觉得冷:“慢点儿喝,太凉了!”
“没事,这个天热死人了!”他放下瓶子擦擦嘴,微笑着打量秦瑟瑟:“气色挺好啊。”“你也挺好的吧。”秦瑟瑟坐到他的对面,他今天穿了件以前没见过的黑色t恤,可能是新买的吧。
“那个什么,我说的东西你都找到没有?”
“找到了。”秦瑟瑟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只资料袋,“都在里面,你看看。”“还看什么,那行,我就拿走了。”说着又灌几口酒,放下瓶子站起身准备离开。秦瑟瑟看见他t恤左后肩上可疑地鼓起一块,连忙喊住:“你肩膀怎么搞的?”
“噢!”沈天宁无所谓地笑笑,“扭了一下,贴的膏药,你没闻到膏药味?”“什么膏药这么厚?这也不是膏药味。”她扳过他的身子,沈天宁往一边让:“谁知道医生贴的什么,没事,嗨,咱这身板你还不知道?”
“怎么这么不当心?让我看看。”秦瑟瑟伸手往他肩膀上轻轻一触,沈天宁没叫唤,只是肩头明显一缩:“看什么看,真没事。”
“快让我看看,受伤了?”秦瑟瑟不让他躲,拖着他的胳臂,面色十分凝重,沈天宁依旧是嘻嘻哈哈地打岔:“劝你别看,不然……又该心疼了!呵呵!”
秦瑟瑟不跟他啰嗦,索性抓住他t恤下摆往上一掀翻到肩头,左肩背上敷着厚厚的棉纱,刺鼻的碘叮味道一下钻进鼻子里。沈天宁也不动弹了,老实站着,微低下头,宽阔的肩背舒展在秦瑟瑟眼前。
又懊悔又气恼,秦瑟瑟扭头走到窗边,抱住双臂自己生自己的气。
这间屋子里有太多跟他在一起的回忆,这扇窗前,他也曾经拥抱过她。沈天宁慢慢走过来,站在她背后离得不远的地方。秦瑟瑟发现此时此刻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注定要欠他很多。“天宁,我……我不是……,存心要这样对你的。”
“说什么呢?”
“是我的错天宁,我真的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胡扯什么!”
“天宁,你怪不怪我?”
“好了秦瑟瑟,”沈天宁笑着往她肩膀上用力一拍,“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磨磨叽叽的么。你的心我明白,什么怪不怪的,你就是小说写多了!”
“天宁……”
“我走了,晚上还要值班,我溜出来的,不敢耽误太久。”
送他到电梯间,看着电梯门慢慢合上,等到红色的数字键变成1,秦瑟瑟才走回家,沈天宁喝剩的半瓶啤酒还放在茶几上。秦瑟瑟呻吟着倒进沙发里,闭起眼睛。其实也不全是她的错,只是除了自己,并不知道还能埋怨谁。
想了很多,从初遇沈天宁开始,一直到刚才他在电梯里朝她点头道别。如果自己再多坚持一段时间,如果那天没有主动握住他的手,又怎么会让他和自己都痛苦。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都是没有发生也不可能发生的。
杜审言说过,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后悔。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刚才见到沈天宁的伤口没有哭,现在反而心疼地流出眼泪,躺在沙发里抱着靠垫想了很长时间,才站起来到洗手间洗脸。
一出来就看见茶几上啤酒瓶旁边那个资料袋,沈天宁这只粗心鬼走的时候又忘东忘西。看看钟已经十点多,他在值班的话应该还没睡。拿起手机来拨了熟悉的号码,听见熟悉的彩铃,和熟悉的他的声音。
不知怎么地,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衣服一阵碎响,好象刚才窝着,现在坐正了:“是吗,看我糊涂的,改天有空的时候我再过去取,你先收着吧。”
秦瑟瑟答应着,顺手把合同从资料袋里抽出来随意翻看,锋利的a4纸快速划过指腹,只觉得一剌痛,情不自禁啊地叫出来,手机恰在这个时候熄灭。宅在家里就是这样,总是忘了充电。抽张纸按在伤口上,走到固定电话边,还没等号码拨完,大门被人猛地打开,沈天宁大步走进来,眼神灼灼地盯在她身上:“没事吧瑟瑟,你怎么了?”
秦瑟瑟哑然,快也不带这么快的,从公安局到她家就是长上翅膀飞也不能这么快就到啊:“你……”
沈天宁咬着牙停在她面前,秦瑟瑟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难以抑制的怒气,浓浓的眉毛深皱着,咬着牙,面颊绷紧,自己在跟自己生气。他用力闭闭眼睛,大张双臂拥抱住秦瑟瑟。“好吧秦瑟瑟!”他几乎锢得她不能呼吸,坚实的身体激动得微微颤抖,“我也不想折腾了!我今天就是找个借口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看见我受伤了,想来施苦肉计来了!我根本不值班,我坐在楼下跟自己生闷气!我以前不是这样儿的,瑟瑟,我怎么……瑟瑟,”他大力吸一口气,“瑟瑟,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沈天宁刚才进来的急没有关门,夏夜的风从窗口闯进来,迅速而又猛烈地穿门而去。窗帘兜住风猛地飞起来,书桌上散乱的纸也被吹到了地下。
若隐若现的温热从他心间流进她的眼底,秦瑟瑟收紧手臂,小心地不触碰到他的伤口。这个时候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尽量不让眼泪再流进他怀里。
风越吹越大,渐带湿意。这座城市今年夏天的第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当你越走越远》夜遥 vv
黄梅天到了,这几乎可以算是这座城市一年中最难熬的时间,连续的阴雨,连续的情绪郁结。天始终灰蒙蒙的,人也始终懒散,秦瑟瑟拿起电话,又放下,又拿起来,叹口气,还是放下。冰箱里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了,看看天,还在不屈不挠地下着雨。秦瑟瑟内心天人交战一番,决定趁着这阵子雨小点到超市去买点储备粮,光干坐着等,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天晴呢。在食口区推着车遛达。外婆死以后就时常一个人生活的秦瑟瑟对于烹饪方面很有一套,她买的食品也以生鲜类为主,拿回去自己烧,又好吃又有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