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晳面色平静:“玛法是被气的。玛法怎么会老呢?”
康熙倒是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方才诚亲王来,那哭天喊地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太夸张了。康熙看着都有点闹心,就让诚亲王走了。
弘晳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就是嬉笑怒骂的,是个真性情的孩子。
他现在这样平静,未免不是心里难过的表现。康熙总觉得弘晳还是像他的,他幼年登基,越是临大事越是冷静,也是越是一意孤行。
这孩子太像他了,康熙心中难免对他多有包容。
听这孩子这样说话,还知道哄着他,倒是比诚亲王那样更觉得贴心舒坦些。
“你大概也知道了。”康熙说,“你的事,你阿玛的事,都是老八干的。”
右手的事也不必管它,康熙心里清楚,调养些时日总能好起来的,不必很放在心上。
久病成医,他还是有些经验的。
其实这里头还有直亲王的事,但康熙不想提起。
弘晳瞧着面前的祖父,心里想起的却是废太子那年的事。
废太子后,康熙被太子气着了,大病一场,字字句句都是在数落太子的不是,称自己这样都是太子的罪过,太子的罪过何其之大。
甚至在几高天地祖宗废太子的时候,还要历数太子的错事。其他的皇子阿哥如何攻讦太子一字不提,却将太子从幼时起所有令他不满的事都要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这是有多恨这个元后嫡子啊?
恨到将自己的身体都恨病了。
或者有人说,恨之深,亦是爱之切。
弘晳不否认这一点。可这个爱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康熙大病一场,见了大臣就历数自己身子多不好,龙体多不安康,如何如何病痛,可太子呢?
圈禁起来,除了四叔问过几句,把太子的情形说出来了,还有谁在乎过?
连他这个亲生儿子都不能见太子。
太子怎么办?因为做过这个皇太子,所以一切都是他活该吗?
弘晳恨得眼睛都红透了:“八叔想置孙儿于死地。八叔身后的人,联络八旗勋旧,想要联名请求玛法废太子,另推举贤德的皇子做皇太子。他们想操控大清权柄,想控制玛法,玛法现今还认为,这是八叔一个人能干出来的事么?”
那个大清里,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弘晳都还是太小了。
他不能做些什么,也无法做些什么。他能做的,就是保全他自己。他以为好好的活着,听他们的话就可以了。
可结果呢?他都没能好好活下去。
重活在这里,阿玛早生了他几年。
太子十六岁就生了他。他长大了,能和伯伯叔叔们干上,那就要干上。
把他们背地里做的事情都翻出来,一样一样的翻给他玛法看,看看他们都烂成什么样子了。
瞧见弘晳红着眼眶,康熙以为他是委屈至极了,心里也是有些心疼。
胤礽不在京中,这些事叫弘晳知道了,这孩子难免是伤心的。
他深夜叫弘晳进宫来,也是为了安抚他。
他想跟弘晳表明一个态度,这件事,就只落在八阿哥一个人的身上,八阿哥针对太子,谋夺储位,剥夺爵位,让他从此失去政治地位,这就是结果。
“朕还在,你阿玛也还是太子,他们想联名,还未曾联名。未曾请求朕废太子。朕也不会令他们推举太子人选。他们想做的事,做不成的。”
八旗勋旧,现在如何动得了他们?
经过户部还银一事,现在太子这头和勋旧那头几乎是成了死敌了。
康熙要维系这个平衡。
他不可能废太子,更不可能将八旗勋旧一锅端了。
这些联名的人全杀了,官全撸了?那朝廷上,还剩下什么人呢?
至于弘晳所说的操控权柄,这确实是康熙心头大忌。
但是他自有法子,自有分寸,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和弘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