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不想说那人的名字,觉得像是说人坏话心里别扭,那就听我说罢。如果我猜对了,你就点点头,如何?”
“是不是北郎在你跟前说过什么话?”
秀姑闻言一惊,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见她这样,景老心里彻底有了数。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语气笃定地问:“好了,那北郎是如何说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秀姑也没什么再瞒下去的必要。
她低下头,声如蚊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就是,他说,老太太生出这病,都是与老爷常年不在家有关。要想彻底治好她的病,就得让老爷长久留在家里陪着老太太才行。”
听到这话,景老攥紧了拳心:“还有什么?”
秀姑没注意他的动作,自顾自继续说道:“还有一次,老太太提过一嘴,说老爷你时常外出跑商,叫她想念得紧。”
“她说完那句话,就开始发呆,我听了也跟着发愁。当时明北哥也在场,在我送他离开的时候,他就和我说有个好办法,可以让老太太高兴起来……”
明北说,他知道许多人家里,会哭的小孩才能得到最多的爱。而老太太这把岁数,也算是个老小孩,哭闹起来也是有用的。
所以一定要让她闹得大些,足够引起重视了,就能把景老留下。
虽然,这个过程会难熬些,期间老太太也会病得更严重。
但凡事都讲究个先苦后甜。
只要成功把景老留在家里陪老太太,她的病就能很快不药而愈的。
明北跟秀姑说的,大概就是这些了,听起来十分离谱。
师娘忍不住问道:“他说这些,你就全都信了?”
秀姑垂头不语。
看她这样儿,大伙
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景老刚才有句话没说错,秀姑的确是个单纯的人,而且是非常单纯。
本身她的性格就有些迟钝木讷,还一直待在府里,很少与外面接触,见识不多,多年下来,阅历也没有一点长进。
她每日能接触的新鲜事,就是听杂役说些趣闻,要么就是明北和韦十八上门时讲讲跑商的经历,再没有别的了。
她又常常听府里的人说,明北很聪明,自然也对他说的那番话深信不疑。
琢磨透了这些,师娘刚堵在心里的火气一下就散了,变成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事细算起来,明北有错,秀姑也不是无错。可秀姑的错处,怎么也不能全怪在她自己身上。
毕竟,秀姑抬起头看到的天,都是和院子一个形状的啊。
师娘叹了口气道:“秀姑,这些年,也是我们对不住你。只觉得你待在府里,陪着老太太就很好,出不出门,也都随你喜欢。”
“我常常在想,你儿时随家人流落过来,一路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头,能平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并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我们也忘了,鸟儿窝在巢里,也许安全,却也永远学不会飞。到头来,或许你度过了平稳的一生,但也失去了从云中穿行的快乐。”
“不同的生活,到底哪种更好,我也说不清楚,但至少也该给你一个选择……”
听到这里,秀姑露出惶恐的神情,慌忙扑跪在地上:“夫人,我是真的错了,请不要赶我走!”
她的语气充满茫然。
这么多年都待在景家,如果要离开,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了。
师娘无奈一笑,一把将她拎起来:“说什么话,我们怎会赶你走?只是,以后你就别待在老太太身边了……”
见秀姑又惊慌起来,她赶紧道:“你先别急,我的意思是,你别总在家里窝着,可以去咱们商队的铺子里帮忙卖个货,或者做些别的事情!”
秀姑肯定不能再放回老太太身边了,但她们也不会放弃她,就扔出去多长长见识吧。
反正铺子里都是自己人,有人看着,她也出不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