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水的声音让气氛不那么安静。
江北言连续几个棋子拿不起,干脆不再收拾棋局。
他起身说:“我去帮忙。”然后去了厨房。
他不在,周漾剧烈的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速度,呼吸也平稳下来。
她想,江北言肯定不会知道,他无意间的话,足以让她刻苦铭心。
而她没有勇气表露,只能将这些藏在心底。
江爷爷见江北言进去厨房,哼笑一声:“这小子今天转性了?还是长大一岁所以不同了?”
周漾疑惑地蹙了下眉,她没发觉江北言今天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爷爷看到她的困惑,靠在椅背上语速很慢的解释道:“别说夸人,他平时话都没几句,今天却连夸你两句。”
周漾愣了下,低头看自己的裙子。
“真的?”
“爷爷骗你有什么好处?”
周漾想了想,好像刚才陈宜可在这,江北言也没说什么。
所以是对她特殊?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周漾慌乱地压下去。
她只是住在江北言楼下的普通女生,有什么理由让江北言对她特殊。
刚进厨房的江北言又出来,将烧水壶直接拿走。
“诶,我要泡茶。”江爷爷拦他。
江北言扔下一句:“你想只喝茶还是想吃饭?”
江爷爷顿时没话说,对着江北言的背影龇牙咧嘴,像个老顽童。
周漾忍不住笑出声,江北言闻声看过来,她赶紧捂住嘴看向别处。
她听到若有似无的笑声,脸上顿时发烫。
没茶喝,江爷爷实在无聊,便拉着周漾说家常。从最近小事,再到江爷爷年轻时的事情。
“我八岁时,父母赌光所有资产,家里吃不上饭,他们就去地里捡别人不要的木薯回来吃。结果木薯没煮熟,他们中毒死了,只剩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江爷爷说起往事,心情很平静。
都说时光能磨平一切伤痛,即便当时如何撕心裂肺,时过经年,都会成为茶余饭后的故事。
“后来债主上门讨债,我拿不出钱,他们就把我们分开卖到有钱人家当长工。我的主人家没孩子,对我还不错,可我弟弟受尽磨难。十八岁那年,我偷跑出去,走了两百里路找回我弟弟,带他回家。”
“那时候啊,觉得自己站在绝路。忽然遇到一个穿长衫的读书人,他给了我一块大洋。我拿着这个钱白手起家,才能活到现在。”
“我这辈子最想成为有知识的文化人,可惜我没上过学。我将希望寄托在北言妈妈身上,她也争气,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可到了北言这,又变了,他不爱上学。”
说到这,江爷爷无奈地叹口气,但没有生气和恼怒。
他平静的眸子里有了光亮:“我对北言没要求,只要他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肆意自在就行。”
“不过那样的人生,需要自己争取。他现在这样,对以后影响很大。如果有人能拉他一把,会有更广阔的的人生等着他。”
“会的。”周漾掷地有声的开口。
她对江北言有信心:“他会有广阔的人生。”
江爷爷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挤到一块,却掩盖不住他的慈祥。
他忽的认真严肃起来:“以后爷爷不在了,你要帮我看好他。”
“爷爷。”周漾收起笑容,也很严肃:“不要说这种话。”
江爷爷的话让她鼻子发酸,眼角有了泪意:“你一定会寿比南山,以后还要他结婚生子,给他以后的孩子讲你的故事。”
“好好好。”爷爷又笑起来,拍了拍周漾的手背:“爷爷答应你。”
周漾心里才没那么难受,伸出尾指说:“拉钩,不许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