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斐不自然地闪躲开目光。宋晏行不为所动,撑着脸看眼前的池斐:“师兄,你每天除了练剑喝茶打坐,还干别的吗?”香醇的茶香在鼻尖萦绕,池斐有些迟愣。修道本就是枯燥的,可对他来说,是日复一日的精进,一步一步的参悟天机。可现在他却迷惑了,平静如枯井般的眼眸第一次透露出些不一样的感情。顿了顿,道:“别的?”宋晏行:“卧槽,别告诉我你这二十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人不会没有童年吧?看他反应,确实是这样的,宋晏行有点心疼他了,资历上虽然显示他被称为‘剑尊大人’,可说到底,又有谁是真的从心里尊重他的?有没有在背地里踩一脚还不知道呢。池氏作为百年大族,这些年逐渐在走下坡,光阴的长河里,‘剑尊大人’这个名号至少撑起了熙春峡的半边天。完全就是一个被反复压榨的艺人。宋晏行叹了口气,果然,要吃流量这碗饭还得趁年轻,否则——他仔细看着池斐的脸,完全找不到一点死角,绝对能再打十年。不对,修道的人不都容颜永驻吗!哈哈哈哈哈!宋晏行甚至能想象以后躺在床上数钱的日子了。“池师兄!”“?”池斐恍若未闻,目光短暂一瞬后又收了回去,继续看手中的书卷。宋晏行小声道:“我饿了……”池斐凝眉,距离用餐才过了一个时辰,怎么又饿了?他收起书卷,进了千水阁,不一会,拿出了两包用油纸包裹的糕点。一拆开,里面的糕点精致得让人垂涎三尺。池斐语气淡然:“夜深别吃太多,容易积食。”宋晏行猛地一拍水面,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师兄!你好关心我呀。”有进步有进步。池斐的手顿了顿,差点把糕点扔了喂鱼,“你伤口未好,考核不必去了。”宋晏行好奇地盯着他,这是要给他开后门?“我怕你死了。”池斐看着池里的鱼。宋晏行脸一耷拉:“会说话你就多说点。”池斐把鱼食一颗一颗地扔进去,沉默不语。月色在林海间跳跃,不时有野生兔子、松鼠出现。“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宋晏行耸了耸肩,没太在意这件事,说得云淡风轻,迅速捞起岸上的衣服,一气呵成,不一会又是一副人模狗样。池斐转身道:“要走了?”宋晏行摔着腰带,很像东峰主嘴里的‘吊儿郎当’,一屁股坐在蒲团上,大大咧咧撑开了左腿,沾了沾墨,抬头:“刚好你这里有笔墨,我写完再走。”桌案很大,香炉里飘出袅袅白烟,几上置着已经凉了了的茶,宋晏行想也没想,直接喝了。池斐握着书卷的手不觉微微用了力,再次放下,抬眸看着案桌上的字,歪歪扭扭的惨不忍睹。不一会,两千字嗖嗖写完,宋晏行重重放下了笔,自从毕业后,他就发誓绝不再做作业,没想到今天栽在这里了。揉了揉手腕:“我写完啦!先走了,明天见。”池斐面色复杂,险些没批评他的字,拿过他的手卷,看了两眼,撕了。宋晏行目瞪口呆,跳脚:“你干嘛!”操!老子一个小时的奋战结果就这么被你轻飘飘撕了?简直欺人太甚!“你根本毫无悔过之心。”池斐道。宋晏行忍不住道:“你凭啥这么说,难不成你还看过我的心?”抿了口茶,池斐低头看书:“‘我错了’三字占了全文一半,你自己反省。”他神色不变,“这样交上去,你会被罚得更重。”宋晏行的气焰一下子被浇灭了,“这才能表明我的悔过之心呀!你看这么多字,峡主他能不被我感动到吗?”池斐转头道:“你根本是通篇胡扯。”“……”臭男人!热茶还没喝一口就被重重放下了,洒了出来。宋晏行:“我走了,你自己多喝热水吧!”池斐从氤氲中抬眸,看着远去的背影,低眸看着如润玉般的茶泽,嗯……既然这样,那他就多喝热水吧。新来的小师弟还挺关心他的。……走过了吊桥,从上面望下去,熙春峡被萤萤灯火相连着,汇聚成一片星海。已经很晚了,常青院外的门灯还亮着。感觉到了不对劲,宋晏行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院子里的灯全都点起来了,照得一片通明。有几个弟子明显是被中途叫醒的,鞋子都穿反了,在门口排成一列。吕子驭小声道:“你回来了!”宋晏行点头:“这么大阵仗,谁来了?”“啧,你以前的师门。”李青宁半夜从被窝里被揪起来,不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