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要把我变成他?一个不一样的他?”
“你生得像他气度、神采都一样”临终前,她凝视着他的脸,“你要样样比他好”
“他知道我的存在吗?”
她虚弱一笑,摇摇头。
“我嫁到施家,也把你带进来,你只有施之问这一个名字那边每年你记得去看看”
施少连在见曦园坐了许久。
这儿是吴大娘子画地为牢的地方。
青柳过来奉茶,他问她:“这屋里如今只剩你一人?”
青柳“啊”了一声:“二小姐新送过来两个婢女,帮着婢子做些洒扫整理的活。”
他复闭上眼,点了点头。
这夜燕好时,甜酿觉得他有些奇怪,蛮横又急躁。
不在床帐内,他把她摁在春凳上,眼神炽热犀利,要吃人似的。
四角的灯明晃晃照着屋子,到处是影子:墙壁,画屏,砖地,镜架,绢窗,重重叠叠,眼花缭乱。细绒绒的发,深邃眉眼,起伏的侧颜,玲珑的腿足,挺拔的肩脊好像他们的七魂六魄打碎在各处,零零碎碎,四处游走,灌满整间屋子。
他极专注,只管盯着那处看,繁花靡乱,深红浅绯,潺潺涓涓,嫌这屋子不够活色生香,把一点甜腻的声响故意放大,妖冶魅惑,荡来荡去,始终落不下来。
甜酿面红耳赤,紧紧抓着他摆弄自己的两只胳膊,指甲抠在皮肉里,喘了又喘,水润润地喊了声哥哥,被他半抱起来,他泛红的眼尾也异常妖艳,眼神游离在她脸上,指尖轻轻点:“我在这儿”
她已然化作一滩水,红唇咻咻,媚眼如丝,说不出话来。
“妹妹是专来送给我的。”
她的际遇,其实也和他有关。
没有他,吴大娘子不会嫁给施存善,施家未必是现在这个施家。施存善只有云绮一女,听见甜酿喊爹爹才怔住,正是勾起了内里的心事,才会把母女两人带离吴江,到后来王妙娘怀胎,才真正被施存善接到家里来。
因缘际会,命运流转,两人早已相连在一起。
我以为只有自己踽踽独行,未料到身边还有同伴。
甜酿察觉他恣意纵情外的一丝愁闷,小心翼翼贴上去,搂住他的腰,气息不宁:“你怎么了?”
他喉结滚动,还闭目沉浸在欢愉里,将她捞进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熨帖她的身体,探出一手,去衣物里捞一方帕子,擦拭两人的身体:“去祖母那坐了会,又去了见曦园,想起我母亲。”
吴大娘子已经病亡六七年了,她问:“你思念她吗?”
他反问她:“你还记得她么?”
“依稀记得,她容貌很美,肌肤白如透明,人也很温柔,对我也很好。”她见他沉默着,“我常羡慕哥哥有这样的娘亲。”
“她自然是很好,只是对我太好了些,太看重我”
甜酿想起当年他那种空白又冷漠的神色,问:“你不喜欢她么?”
“我倒宁愿她没生下我来。”他漠然道,“她只为我而活,我好像也是为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