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铃吃了一惊。
“大神帅……”她刚要说什么,心狩琉璃一挥袖,把她一阵风似的扇走了。
朝铃眼前天旋地转,身侧的光景嗖嗖而逝,一眨眼就回到了数千年之后。她睁开眼,自己正躺在藤床里,手臂上是雪见神逶迤的白发。她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手正被雪见神压着。他靠在她手边睡着了,不知守了多久。睡着的他远比醒着的他可人多了,一根根米白色的睫羽根根分明,长而翘,像栖在他眼底的小蝴蝶。朝铃试探着拨了拨他的眼睫,他忽然醒了,睁开眼,与朝铃四目相对。
朝铃作案的手还没收回去,尴尬地悬在他眼前。
他脸色不改,似没注意到朝铃不安分的手,只道:“你回来了。”
“嗯……等等,”朝铃惊讶地眨了眨眼,“你知道我去别的地方了?”
雪见神默默注视着她。
朝铃问:“那你知道我去了哪儿么?”
“吾不知。”雪见神道。
朝铃松了一口气儿,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在大神帅那儿,朝铃借着心狩琉璃师父的身份对雪见神颐指气使,让他捏腿让他捶背,还捏他耳朵揉他肚子,雪见神若知道了,一定会暴跳如雷。
“你……”朝铃期期艾艾,“你就不想知道我去了哪儿?”
“你愿说,便说。”雪见神帮她掖被角。
“要是我不说,你也不追问?不好奇?”朝铃狐疑地看着他。
“铃铛。”他忽然唤。
“嗯?”
他摸了摸她的乌发,说:“你平安就好。”
夜色还深,雪见神让她继续睡,自己起身离开树屋。朝铃躺在藤床上,满脑子都是雪见神方才的话。这只猫鲜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候,他一心只期盼她平安么?她不自觉摸了摸雪见神方才倚靠的位置,温热温热的。她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么?
朝铃忽然想起来,如果她爹就是太子问玄,而疠气又自燕陆而始,或许她能从太子问玄那儿探知消解疠气,解除神堕的办法。而且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大神帅准许神明扫平燕陆国,那她爹又会怎么办呢?
她猛地坐起身,道:“不行,我得回去。”
她下了床,四处寻摸,找到了一块大板砖。用这个把自己敲晕,说不定她就能回去了。她深呼吸几口气,使劲儿将板砖往脑门上砸。板砖正要砸上来,忽地一道清冷的神力挥过来,把她的板砖碎成了渣渣。
“你做什么?”雪见神的声音响起在头顶。
朝铃仰起头,便见他愠怒的蓝色眼眸。
“我……我想回去。”朝铃说。
“为何?”雪见神把她拉起来。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儿还没完成。”朝铃拉着他,“神,您就让我晕过去吧。”
“铃铛,”他枯着眉头,“你有什么事,比这里更重要?”
朝铃一愣。
他注视着她,眸子里全是她。有一瞬间,朝铃产生了奇怪的错觉,总觉得雪见神怪委屈似的。那种猜测又一次涌上了朝铃心头,这一次的感觉比以往都要旺盛。他为什么要守着她呢?他为什么要委屈呢?他为什么要她嫁给他?
朝铃踮起脚尖,问:“雪见神,您帮不帮我?”
“不帮。”他别开脸。
“雪见神,”朝铃说,“您看我。”
雪见神不耐烦地低下头,却忽然被朝铃捧住了脸庞,一股甘甜芬芳的气息猛然扑来,朝铃水润的唇瓣贴上了他的唇瓣。这一瞬间,世界静止。烟罗神树的绿色荧光和纷纷飞花停在窗牖之外,无数金色的铃铛响彻在心房。朝铃的手压在雪见神的胸膛,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乱糟糟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