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最后一句,宋煦阳和程末藏在身后的手情不自禁地换了姿势,十指交叉握在了一起。两只手被这酒精味道的歌声蛊惑了。它们交错着,音乐已近尾声,仍旧不肯分开。它们是揭不开的谜底,是解不开的羁绊。它们纠缠在一个不见光的小世界里,它们的主人也有只属于两个人的结界,包间那样喧闹,宋煦阳和程末的身体却好像只感受得到彼此。“哎呦我去,程末!”赵嘉誉一声夸张的大喊,宋煦阳和程末猛然被拉回现实,背后的两只手像两个正在偷做坏事被老师抓了包的小朋友,迅速各归各位。“我算是明白咱们班那帮女的为啥这么迷恋你了,也唱得太好听了吧!这他妈,给谁谁不得迷得五迷三道,我一男生都动心。”赵嘉誉撇撇嘴,摇头晃脑地总结,“祸水,程末,你可真是个祸水!”赵雷立刻骂:“喂,啥叫祸水!你是不是文盲?”杜姗姗眉头一皱:“就你,好意思说你弟?”丁媛笑:“我知道小赵为什么失恋了。”程末不说话,心疼地望着桌上的小碟子,一首歌的时间而已,一个没注意,赵嘉誉不知道桌上的开心果是他剥给宋煦阳的,开开心心拿了去,吃空了大半。宋煦阳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穿了弟弟的心思。“末末,”他拍拍程末的后背,拈了一颗西梅送进弟弟嘴里,“我们吃这个。”宋煦阳不让程末喝酒,给程末要了果汁,自己象征性喝了一点啤酒,但傍晚散摊儿回家的时候,往起一站,酒的后劲上来了,宋煦阳还是觉得头有点发晕。微醺带来的眩晕感一直持续到回家。家里没人,宋子明年过完就去外地出差了,周莹这天值夜班,已经出门了。宋煦阳扶着楼梯把手,上楼回房间,步子略微有点不稳,程末看得担心,便跟在他身后。宋煦阳一回头,正跌进程末的眼神里,弟弟望着他,一双杏核眼,水汪汪的,是寒冷干燥的北方冬天里最温润无比的存在。宋煦阳脱口而出:“好看。”“什么?”程末没有反应过来。宋煦阳自知失言,舌头却被酒意带来的一点点糊涂的勇气麻痹了,他嘴里不受控制地又蹦出一句:“末末,好看。”程末傻在了那里,白净的脸上迅速蒙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宋煦阳却立刻转回了头,继续往楼上走。你醉了。宋煦阳脑子里一百种意念在打架,他挣扎着在心里警告自己,你醉了,离弟弟远一点。“我躺会儿,你回去吧,帮我关灯。”宋煦阳回了房间,一头倒在床上装睡。程末走到门口,关了灯,还是有点不放心,怕哥哥喝了酒不舒服,又屏息静气走了回来,在床尾坐下,想着待一会儿,要是哥哥没什么事,他再出去。谁知没过一会儿,宋煦阳挪了挪身体,开始脱衣服,似乎是打算换身睡衣。他闭着眼睛拽下了身上的毛衣,往旁边一丢,又伸手去解衬衫的扣子。格子衬衫上的扣子解了一半,里面的背心就露了出来。程末紧张起来,心跳得飞快,又不敢动弹。而宋煦阳似乎没有注意到程末的存在,始终迷迷瞪瞪没有睁开眼睛。衬衫扣子并不多,很快解完了最后一粒,宋煦阳坐起来一点,把衬衫从身体上完全褪下来,却好像忘了要换睡衣的事,一头又栽回了床上。半天没有动静,程末松了好大一口气,转而心跳得更厉害了。宋煦阳上半身只剩一件背心,露在外面的臂膀有着流畅而漂亮的线条,哥哥的胸膛在黑暗中起伏着,虽然房间没有开灯,但程末已经清楚地知道,隔着一层薄薄的背心,哥哥那颗朱砂痣的位置在哪里。它随着哥哥的胸膛微微起伏,无声地召唤着他。程末轻手轻脚站起来,想要给哥哥拉开毯子盖上一点,越走近,越慌张,他手里狠命攥着毯子的一角,脸却不由自主地低下去,靠近了哥哥的胸膛,他凑到那颗朱砂痣的位置上,隔着衣服,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宋煦阳触电般翻了个身。程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立刻把毯子盖在宋煦阳身上,逃难一样飞也似地从宋煦阳房间里离开了。宋煦阳醉是真的醉了,睡却没有真睡。他是从脱完衬衫的时候,开始察觉到程末还没有离开房间。程末不知所措,他也不知所措,只好继续倒头装睡。他等着程末自己离开,万万没想到程末会凑过来,亲了他。宋煦阳终于翻身躲开了弟弟。醉意像一只只小蚂蚁,细密而坚韧不拔地啃噬着他的意志。再不躲,他就要管不住自己了。他闭着眼睛,眼前全是弟弟柔软的头发、白净的脸庞、潮湿的眼神,是弟弟靠在他怀里,弟弟亲他的胸口,他也想去亲弟弟的额头,想搂着弟弟,永远亲密,永远不要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