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这个决定本身就大错特?错,如今她同孙家已?经结盟,又?救了黎族少?主?,不该在百里息身上再浪费时间。
殷芜继续喝了几日解毒汤药,精神好了许多,百里芷的处置也终于?有了决断——百里芷和百里徇共谋刺杀圣女,脊杖一百,流放西?疆永世为奴。
这罚不轻,虽说是意图刺杀,但殷芜毕竟未死,脊杖一百就是个身强力壮的武夫也要命,更别说百里芷一个女子。
若没死,流放到西?疆为奴……还?不如死了。
百里宏一府上下,亦没有一人免罚,全家上下流徙三千里。整个二房,一夕之间尽数成了囚徒。
这期间百里崈几次要见百里息皆被拒,如今这处置结果出来,竟是一点脸面也没给百里家留,忍不住骂了十?几声孽障。
既然二房一家流放已?成定局,百里崈便想着让府中管家去活动活动,让他们去往富庶些的州府,也少?受些苦,谁知贿赂的银子却送不出去,那主?管流放诸事的官员眯着眼?道:“下官在宦凌护法手下讨生活,护法一向教导我们要勤谨廉洁,还?请管家别让下官为难才是。”
百里崈身为神教大长?老,那小官却是不给他一点面子,又?打着宦凌的招牌,不禁又?怒又?恨,明里暗里又?同宦凌较量了几回,却没得什么便宜。
此事虽未伤及百里家的根基,但已?是不错的结果,殷芜亦是觉得惊喜。
她的母亲殷臻其实成过亲,嫁给了一个世家庶子,这庶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贪恋殷臻美貌,又?知她无依无靠,便极尽凌|辱之事,最终因这庶子在外惹事被杀。
那时殷臻尚未怀孕,两月之后,殷臻被诊出有孕,百里崈当时掌管灵鹤宫上下诸事,震怒之下命人将宫中男女尽数诛杀,只有几个人趁乱逃脱了。
八个月后,殷臻生下了一个女婴,便是殷芜。之后百里崈不顾殷臻刚刚生产,日日送男人进来糟蹋她,想让她快些怀孕,多生出些孩子炼药。
在这样的折磨下,殷臻终于?渐渐崩溃,选择了自戕。
自从殷芜重生,这些记忆便一点点找了回来,夜深人静之时,殷臻被折磨的惨叫之声在她脑中萦绕不去,让她日夜煎熬。
曾为帮凶的天枢长?老因谋反已?身死魂消,剩下的便只有始作俑者——天权长?老百里崈。
殷芜剪断了灯芯儿,一半侧脸隐没于?黑暗中。
她还?需要黎族的助力,如今也该同郁宵坦诚以待了。
这位黎族少?主?虽不过十?五岁,身量却不矮,他进了门,恭敬下跪参拜,等着殷芜吩咐。
“郁宵,我知道你是黎族少?主?。”
少?年身体瞬间僵硬,眸中闪过一抹杀意,手亦摸向袖中,似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殷芜看见了他的动作,却只当不知,道:“你的身份我一直知晓,我无恶意。”
郁宵抬头,眼?中的恭敬之色尽数散去,剩下的只有怨恨狠厉,“你想怎样?”
殷芜端坐着,开口轻声道:“我想推翻神教,不想做这个神教圣女了。”
郁宵依旧戒备。
殷芜知道他不可能?马上交付信任,自嘲一笑,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灵鹤宫,该知道我这个神教圣女也不过是傀儡,我做够了这个圣女,黎族应该也做够了奴隶,不如我们合作。”
少?年桀骜不驯,反问:“圣女既是无权的傀儡,对黎族又?能?有何助益?困于?灵鹤宫中的你能?做什么?”
“能?做的事不少?,比如,”殷芜直视少?年的眼?睛,“一把火烧了戒塔。”
郁宵面色微变,“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可联系上了京中潜伏的族人?”
*
屏兰塔和戒塔相继被烧毁,引发百姓不安,新教余孽趁此机会大肆散布神教将亡之言,百里息命暗阁秘密调查言论?的源头,剪除了新教的几个据点,只是并?未找到那位新教教主?宗宥。
另一面又?要重修二塔,事物繁杂,一旬转瞬即过。
又?是十?五月圆之夜,后殿浴池。
百里息已?在冷水中泡了一个时辰,体内的燥热却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他仰头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都烦躁至极。
许久,他人才终于?平静下来,闭目陷入冥思?之中。
那十?多日未露面的殷芜便出现在他识海之中,与之前?那些幻象不同,她人似蒙上了一层虚影,并?不真切。
少?女鬓发散乱,眼?神惊恐惶然,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似有话?想同他说,张嘴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凄然哭声,竟是哑了,悲戚绝望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