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琰:“你也知道,我灵力与妖力长久的相抗,迟早会有力竭的时候,我的未来只有死亡一条路。与其力竭而死,不如在还可以的时候,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公孙琰顿了顿,望着蔺惘然那双已经算的上的空白的眸子,心上的痛感又一次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只觉得无论是喉管还是肺腔亦或是心脏都痛的他难以呼吸,但他依旧是挺拔的站在那,保持着克制的距离,没有班半点前进。“蔺姑娘,你我萍水相逢,又有父辈仇怨。运河更关乎我慕家根基,你不该多管。”他的声音像是一只冰剑,准确无误的射在蔺惘然身上。她几乎是僵了原地,那双晶亮的眸子在一瞬间暗了下去。她有些不解盯着那人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窥得些许玩笑的意味。但是没有……那人疏离又冷漠的站在前面,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眼神不咸不淡的扫过来,没有半点退让,当真是像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没力气,那早已包扎好的肩背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蔺惘然有些不舒服,只能抬手微微按着肩背。这是那人第一次,这么赤|裸直白的把他们之间的那道沟壑搬上台面,毫不留情的撕开上面的黑雾,就这么鲜血淋淋的让蔺惘然瞧里面的模糊血肉。她只觉得崩在脑子里的那根弦似是彻底断了,弄得她一片空白,只能睁着微红的眼眶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那些她曾以为好好掩藏,不再提及,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离就可以平平和和的天真想法一瞬被打的稀碎。公孙琰就这么冷淡的站在前面,微扬的唇角没有往日嘻嘻哈哈的笑意,仿佛在告诉她。那些过去的仇冤,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绝无掩饰的可能。既然选择了疏离,就该守着这楚河汉界,互不干涉。今天,是她蔺惘然过界了。她终究不是微朝人,更不是他的下属,运河一事关乎慕氏王朝的命脉,他自己揽着不让她靠近也是情有可原。蔺惘然释然的扯了扯嘴角,只是难掩发苦的笑意,“是我过界。”她的声音压的很低,是公孙琰恰好可以听见的音量。简简单单一句低语,却重如一块巨石,一下子砸上了平静的湖面,留下一圈一圈不散的涟漪。蔺惘然没有多留,风拂过粉裙的裙摆,使轻纱微微扬起。她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来一个决绝的背影。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遇见了谁,都难以改变,她本质里依旧是那个当断即断的狠厉姑娘。只是她没看见,柳树下的公孙琰在她转身之后,不动声色的抹去了嘴角溢出的点点血丝,嫣红一片。周千离负着手,从另一个方向悠悠走了过来。周千离:“推得更远了。”公孙琰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本来挺拔的脊背一下子松了下来,有些难以支撑的靠在树干上,低垂着眼眸,嘴角的笑意愈发苦了起来。“既然已经决定不要有更深的瓜葛,就不该让她再为我担心。真真是生死无关才好。”公孙琰有些颓然的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两条长腿没型没款的伸着,全然不像个王爷。周千离几不可查的挑了下眉,语调依旧是平淡如水,“生死无关你做得到吗?”公孙琰缓缓的抬起头,眼睛看着前方,最终只捕捉到了一片虚无,“她心性狠绝,她做到便好。”终是柳落花残,一片寂寥。“心性狠绝”的蔺惘然一片茫然的往前走了许久,最后是撞到街上的一个买菜老翁才堪堪寻回了神智。她有些愧疚的蹲下扶起老翁,待到将散在地上的蔬菜全部拾回篮子里,她才算是冷静了下来。胸腔里不断翻涌的那股火气一点点熄灭,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街道。街道上人来人往,有行路的旅人,也有做工的工夫,还有领着香包的夫人小姐,真真是好不热闹。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似乎在这片繁华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与俗世格格不入。她无奈的看了看身上的粉衫裙,无奈之意又蓬勃的涌了上来。是了,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能去哪呢师兄的药不找了龙王谷不去了她还是得去,既然要去她就得留下,不然就凭她一个人连浅舟的商船都上不去。不知为什么,蔺惘然十八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去留竟是不由自己。她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眼眸低垂,望着手里的草木剑,只觉得那紧绷的心脏似乎又小小的塌了一块。丝丝的寒气从指间泄出,不经意的冻上了粉衫的衣袖,结出了一块小小的冰霜。她呆呆的看着那块衣袖,没有情绪的拂去上面的霜雪,不留半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