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扶寒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纯白的天花板。他愣怔间,从旁伸来一只手,把他拉入怀中。顾黎戈在他脖颈上蹭了蹭,嗓音透着餍足后的慵懒,“做噩梦了?”余扶寒点头:“的确是噩梦,梦见以后你还是萧熙的时候,我说我想吃昆虫,结果你给我抓了爬虫,丑死了。”顾黎戈:“……”余扶寒翻身,让自己压在他身上,打了个哈欠道:“秘书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你确定不回去管公司?”顾黎戈手搭在他光滑的腰上,捏了捏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皮,神情浮现满意。“你玩够了再回去。”番外7顾黎戈很久之前叫萧熙。他母亲是萧然,三十二年前,萧家还是a市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祖上就是经商世家,到了他母亲萧然这一辈,萧氏旗下的公司更是商界的龙头企业,一时风光无俩。只可惜,这风光最后到底是断在了萧然的手中。她识人不清,以至于后半辈子都过得浑浑噩噩,最后竟死于一场荒谬的意外。她死后不久,她父亲也死于一场意外。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巧合,父女两人前后死于意外,偏偏遗嘱上写的不是萧熙这个唯一的儿子,而是萧然当时的丈夫——一个靠着妻子飞黄腾达的凤凰男。萧然眼光不怎么样,凤凰男不仅人品不行,还有两个跟他一样人品不怎么样的儿子。她死后,凤凰男对萧熙不管不顾,偌大的萧宅自此改姓顾,萧熙成了唯一的一个外姓人。宅子里的佣人不是瞎子,顾父对萧熙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冷淡,他们也渐渐开始怠慢起来,一次诬陷过后,顾父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便搬到了最偏远的小院子里去,缺水少粮,几乎什么都没有。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那是个简陋的牢笼。萧熙的葬礼过去还不到三个月,顾父就又娶了,新婚妻子仍然是a市有名有姓的大家族的独生女。一个月后,这位新的顾夫人怀孕了,十个月后,他诞下一名男婴,取名顾枕,也是萧熙的弟弟。这时萧熙六岁。距离他搬到那处小宅院已过去半年。顾父让个老妇人去照顾他,生怕他死在里头,这传出去,他难免会落人口舌。新弟弟出生的那天,萧熙曾去看过他。宅子里的佣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来来往往间,都在谈论这个刚出生的孩子。顾大哥和顾二哥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他们的母亲早早就死了,萧熙的母亲也死了,再加上顾父并不喜欢他,最终拥有继承权的,只会是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他们都在恭贺小少爷的到来。萧熙躲在角落里,听素来苛刻的女管家语气含笑,感叹道:“小少爷可真是咱们顾家的福星啊。”一个福星。一个灾星。两相对比下来,萧熙的处境更加难过。对这位新弟弟,他那时是羡慕的,觉得对方真好命。他悄悄地看上了一眼,生的也好看,皱巴巴的小脸已长开,肌肤雪白,玉雪可爱,不出意外,他长大后一定会很招人喜欢。萧熙在婴儿房静静的看了他很久。他心中除了羡慕的情绪,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看着熟睡中的婴儿,心里蓦然生出一个念头。听说,新生儿的颈椎比平常人的脆弱许多,也小上许多,只需要轻轻的伸出手,在那上头掐住,然后一点点收紧……咔嚓。颈骨会断裂,想来,这小婴儿会痛苦不堪,脸色会憋得青紫,说不定还会睁开眼看他。他会看到什么呢?他会看到掐死他的人是他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因为嫉妒和迁怒的怨恨,将他活活掐死。顾黎戈杂七杂八的想了许多,放置在婴儿脖颈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偏在此时,那小东西睁开了眼。几秒后,他哇哇大哭起来,眼泪打湿了纤长的睫毛。月嫂闻声而来,急匆匆的把他抱在怀中哄着,嘴中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在她低声的吟唱中,顾黎戈悄无声息离开了这间婴儿房。还是让他活着好了。反正,生活在这样的地方,谁又能保证,他活着不比死了痛苦百倍。萧熙十二岁时,照顾他的老妇人去世了,临终前,她把一切都告诉给了萧熙。老妇人原是萧然身边的旧人,从小看着萧然长大,原本已经退休了,却在时隔多年后,从报纸上看到了新闻,又回到萧然身边。萧然活了二十七年,前二十年都顺风顺水,唯独这最后七年遇见了顾父。她为爱痴狂、为爱丢了一切,失了自尊、失了亲人、失了自由、失了神智,成了个疯疯癫癫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