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请移交钦差印信和尚方宝剑。”惊澜好话柔中带刚,这是关键所在。
不过话音一落,哗啦啦一队顶盔贯甲的官兵涌入,手握钢刀气势汹汹围住惊澜在当中,噌棱棱一阵响,剑拔弩张般的紧张,情势一触即发。
苏全忠在一旁冷冷说了声:“聂大人,请随下官去别馆小憩。”
劫持钦差!
春晓惊得目瞪口呆,始料未及会有眼前的风云突变。
锦王昭怀此举简直胆大到极点,为了扳平意外的败局,忽发奇招,剑走偏锋。
分明是挟持,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春晓头一遭听说有人敢挟持钦差。
“聂大人,请吧!末将手下的兄弟们是粗人,只想请聂大人在府里休息,天明再起身赴任。”苏全忠逼迫,欺人太甚!
昭怀负手踱步过来,走到惊澜身后吟吟笑了说:“聂大人,天光未亮,不急了赴任,明日天亮,昭怀亲自送了大人和尚方宝剑去衙门,将凤州的差事一一移交就是。”
他要的只是这天亮前的几个时辰,或许就是肖毛公那“晚了半步”的功夫,只需要手心一翻,尚方宝剑一落,驸马府就能有人人头落地,就能将铁证如山的案子落实,令这结案的事情难以再翻案。难道此人果真恨驸马府痛入骨髓,要羁押了钦差将驸马府斩草除根一网打尽而后快?都不惜违抗圣旨?
春晓忧心忡忡,惊澜星夜兼程赶回阻拦,时辰抢到了,却不防眼前的对手不按常理出招,孤注一掷了些。
惊澜却不慌不急,笑了缓缓摇头,面带无奈,四目相对,昭怀的目光如寒芒之末,犀利冷峻;惊澜却是从容洒落,容止淡然。
拂袖而去,澜哥哥正向她而来,出于一腔愤怒,春晓迎面而上,立在惊澜面前说:“澜哥哥,春晓随澜哥哥去。”
“你如何在这里?”惊澜打量她的目光喜中含了担忧,话不多,无限的牵挂都在这一句话里。
想童年的岁月里,她一直随在表兄惊澜身边读书识字,及至后来的琴棋书画,澜哥哥是她的开蒙先生。
儿时她顽皮又倔强,惹出祸端来多少澜哥哥在前面替她遮掩抵罪。有几次她赌气藏起来不想见人,澜哥哥都能出乎意料的将她寻到,见到她就会眉头一皱,淡淡的问一句:“你如何在这里?”,随即就是眉心那道愁纹,曾开玩笑说水滴石穿,这道纹只为了替她担惊受怕愁成的。
她满是担心澜哥哥的安慰,锦王昭怀的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她是领教过,不然初次见面就不会拿他当小贼。
昭怀却几步向前挑衅般说:“良禽择木,驸马府树倒猢狲散了,三表妹自然飞到本御府上栖身。”
洋洋自得的神气又带出那令她厌恶的玩世不恭的强调,温声故作关切的走近她问:“表妹,夜风紧,还请回平烟阁内继续抚琴。”
也不等春晓开口,回头扫一眼小太监如意说:“为何不取本御那件紫色缃绫的衫子给三小姐换上?这件素绫的衫子过于轻薄未必御寒。”
得意的目光诡笑了望向惊澜时,眉峰一挑沾沾自喜。
春晓面颊微红,不知澜哥哥见她穿了锦王的衣裳如何去想她,这暧昧的言语更令众人误会。咬咬牙恨不得将眼前此人生吞活剥掉,岂有此理,简直无赖,她一身穿的是锦王的衣裳,有口难辩。这自以为是的狂徒倒行逆行令她刮目,才对锦王又的一丝好感也荡然无存。不过转眼间,此人竟然同抚琴畅谈时的那位心存高远的少年判若两人。
愤怒令她再次望向仰头望天信步堂前的锦王昭怀,含了讥讽问:“殿下口口声声‘奉旨办差’,说什么是奉旨,更是父命,真是欺世盗名罢了。倒是让春晓见识了殿下的忠孝之心了。”
她说着,来到惊澜身边抬头仰视他说:“澜哥哥身负皇命而来,想必皇上是见查的。若是有个不测,说来也是为国尽忠了。”她紧紧肩头的披风,格外的温暖。
惊澜不喜不怒,毫不介意的样子,低声问她:“冷吗?”像是关爱自己的亲人。
旋即将肩上的披风解下,为她披上,手背骨骼嶙峋,冰凉从下颌划过时,她身子一颤,一阵暖流,如冬日寒冷中遇一点火种。
曾被他收降的眼神如今倒戈奔向了聂惊澜,锦王心头暗忿。
自幼在一片赞誉声中长大,宫里宫外上上下下谁不对他俯首帖耳。女人见过无数,谁不向他邀好?她明春晓算得什么,竟然对他不屑一顾,还帮了聂惊澜来申斥他,全然不顾及他为她的设身处地煞费苦心的安排。岂有此理!
不知好歹的东西!昭怀恼羞成怒,眼见布衣公卿般的聂惊澜从容的摇头笑了携了美人在苍茫夜色下飘然而去,仿如世外仙人。
昭怀咬牙骂了句:“可惜这么个饱读诗书的才子,助纣为虐,落个卫玠潘安之流,令人不堪。”
春晓微颦黛眉,徐徐随在惊澜身后行出庭院门口,迎面就被一队手执钢刀的官兵阻拦,自然是在候着惊澜。
她焦灼的目光望着惊澜看,执意要同他在一起,不知道锦王要如何对付澜哥哥,不知道澜哥哥是否此行危机四伏。
惊澜倒也坦然,视若无睹,只低声吩咐她一声说“晓妹,莫慌,回驸马府待我。”
手只在她袍袖遮掩的手腕上深深一捏,旋即松开,大步而去。
“聂大人,这边请。”苏全忠说,又递给手下一个眼色,押送春晓离去。
春晓回到驸马府,已是晨曦微露,天光破晓时曙色耀眼。
府门大开,红色的灯笼高悬,驸马府的字样清晰可辨,打扫院落的老家院蟋蟀伯提着那把秃秃的扫帚在清扫府门口的街道,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进进出出的仆人还是同往常一样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