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远神情恍惚,好像听见了这句话,但又好像听得不是很分明。
他走到解剖台前,看着助手帮李志缓缓盖上白布。河水的散发出来的气味把属于活人的气息全部淹没,像一块裹尸布一样裹在李志的身上。
“几点,在哪里找到的?”刘队哑着嗓子问道。
“22:05,城西河道。”副队看了看刘存远的状态,递上文件,“这是现场的勘验笔录,刘队,现在看吗?”
“不了,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刘存远闭了闭眼睛,“我先去抽根烟。”
过目不忘是一种天赋,也是一种诅咒。
明明尸体上已经盖上了白布,但在刘存远眼里就好像什么也没遮挡住一样。他的大脑就像一台印刷机,清晰地记载着李志遗容的每一个细节。
刘存远握着兜里的烟盒走出停尸间。深夜的刑侦部门肃穆且安静,只有副队在集合队员去会议室的声音。刘队扶着楼梯的栏杆往上走,但没走两步便再也走不动了。
他双腿发麻,渐渐使不上力。他背躬地很低,紧绷成了一座桥。眼泪顺着他紧捂住嘴的手指流下来,他胃部翻涌着似要呕出肺腑,可又如同失声了一般一声哭嚎也发不出来。
李志几年前对他说的那句话突然好像咒语一般萦绕在他的耳边。
——“你这么置身事外是因为刀没有割到你身上”。
…
“好了,顾老师,我们这边的场景走完了。可以下来了。”
场务一掀开白布,苏卓赶紧拿着毛巾和衣服跑到顾盼的身边,给自家老板套上外套,谨防着凉。
“诈尸。”顾盼从台子上坐起来,评价了一番自己的模样。
“呸呸呸。”苏卓又递上热水,“哥可不兴说这些不吉利的。”
顾盼穿上衣服后从解剖台上下来,化妆老师立刻上前帮他把“死人妆容”卸掉了。
没有血色的脸庞立刻恢复了气色,看起来终于活过来了。
“杀青快乐,顾老师!”化妆师收好工具,对顾盼笑着说道。
“谢谢。”顾盼接过其他工作人员随后递来的花束,然后看着镜头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但真的要在停尸间拍照吗?至少先让我出去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负责这块摄影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举了举手。
陈导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过来搭了搭顾盼的肩。
顾盼看了周围的一圈人,突然有点了然:“他呢?”
陈导指了指坐在楼梯半道的沈明飞。
沈明飞坐在那里,背对着摄影机,面向着停尸间的方向。但他一只手掩着自己的眼睛,迟迟没有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