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涯那时很开心地想,那位官员一定会给他吃干净的食物,给他穿最整齐的衣服,还让他像俗世意义上最寻常的孩子。而他会用一生报答他,忠诚,乃至生命。抱着这样的期望,揣着甚至是庆幸的,感谢上苍的心情,他踏进那个院子,然后见识了什么是人间地狱。好在,他杀掉了那头血淋淋的野狼。他逃出来了。后来,白无染长大了些,就知道,高位者的身体里往往有填不满的黑洞,他们更容易被空虚驱使,不住地寻求刺激。而刺激,往往是别人的痛苦,哀求,甚至死亡。白无染没有想到,卿蓝也会是这样的人。而卿蓝现在只是咬一口,可未来呢。扒皮抽筋?椎骨挑髓?那些上位者,瞧着冷冷冰冰不谙世事,谁知道能做什么。白无染当初被那些孩子们拖进小巷里时,就怀了必死之心。太累了,他已经不想反抗,不想像只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是狐狸救了他。他不想再为了一己私欲,害死狐狸。白无染决心要跟云奚好好聊聊。一生不过百年,大不了他不修仙了,他就带着狐狸离开这里。他们到深山老林里去,到青云门找不到的地方去,他愿意给狐狸打一辈子的兔子。可他的凌云壮志没能告诉云奚,也压根没能跟云奚好好聊聊。因为接下来,云奚只要出现在人前,都一直一直都被卿蓝端在怀里。这其实不能怪卿蓝,他其实也不想每天用鼻孔看人,但一放下云奚,云奚就瘸着脚脚哀哀地叫。可每当云奚用那双眼睛望着他,卿蓝就感觉自己脑子里什么东西嘎嘣一下,再反应过来,眼前视野大半,又被红了吧唧的绒毛毛狐狸球占据。不过云奚觉得,这其实也不能怪他。他的理智告诉他哒咩哒咩哒咩,但爪爪很诚实地扒住卿蓝的肩,并且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趴下。司命都说了,剧情是他化人之后才展开的,所以还早。只要化人之后,别让卿蓝发现他是谁不就成了?剧情是死的,狐狸是活的嘛。云奚舔舔毛,自我安慰完毕,就继续享受清新的高处空气。它之前都看不到人脸,只能看到一堆腿,每次只能给以腿辨人。而这段时间窝在卿蓝怀里,可谓是一览众仙矮。更十分令人诧异的是,他清楚地看到一个仙主,头发是从后脑勺梳到前面充当刘海。就,很特别。当然,云奚看众人多稀奇,众人就看云奚多惊奇。没有人看见个仙气飘飘的仙尊,面无表情地抱着一只几乎能遮住大半张脸和肩膀的胖狐狸,会觉得不惊奇。但也没有人会来多嘴来问一句。只是投射而来的目光,让云奚感觉自己站在瓜田的田埂边,探出头一看,哦豁,里边密密麻麻挤满了猹,眼冒绿光。当然,白无染是里面唯一将绿光投向卿蓝的猹。卿蓝也发现了,他的徒弟总是用求知若渴的目光,近乎迫切地看着他,而且每夜都在他的宫外守望…就像所有害怕父母受到伤害的孩子一样,为他守望。纵是卿蓝,也有些触动……竟然是这样知恩图报的孩子。于是灵犀便又勤勤恳恳地翻出来一大堆书,送到白无染的偏殿。知恩图报的孩子将此视为一种挑衅和蔑视。卿蓝的意思是,哪怕他将那些书全部修学完毕,也动不了他一根手指头。望着天边的明月,白无染牙关紧咬,身形微颤。难道,他再也见不到他的狐狸,带不走他的狐狸了吗?…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白无染越想越悲伤,越想越难过,他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无力地萎靡在地,痛苦地抡起拳头锤得地砖哐哐哐,并且忍不住打了哭嗝儿。云奚:“…”他大半夜听着声响,还以为是耗子凿洞来了。颠颠地跑过来一看,好家伙,白无染居然当起了大耗子。而大耗子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就见到狐狸担忧的面孔。白无染痛苦悲伤地看着他,“狐狸,我带你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云奚:“?”啥玩意?带谁走?走哪儿去?这句台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搓搓爪子,云奚恍惚觉得,自己突然成了迫于无奈要私奔前的爱侣。而另一个爱侣已经哭出猪叫,“我不能忍受他再这样对你了,我要带你走!”云奚:“?”剧情提前了这么多了吗白无染想对自己做什么他现在还只是只狐狸啊喂!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