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会跟人打交道,这屁股还未坐热,就混熟到御药房了,佩服佩服。”“多谢贵人夸奖。”绿昭还挺得意的,她长着一张娇俏的脸,像三月里盛放的娇花,在一众丫鬟里尤为出众,也因此从来看不起她那些姐妹,就连殷素玉,也服侍地并不上心。殷然装作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大口,然后打发绿昭去收拾细软,趁机将剩下的药和口里未咽下去的药一同倒了。又过了几日,据说选秀大典快要结束,后宫即将热闹起来了,已经有十位年轻貌美的妹妹得昭荣宠,她们个个天姿国色,才貌双全,并且妃嫔的队伍还在扩大。而颜珏只是每日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累了就合衣而眠,选秀女之事全由太皇太后做主,环肥燕瘦皆是一个态度——皇祖母喜欢便好。大典当场,他甚至批起折子来,太皇太后叫他别老盯着折子,看看底下的姑娘,他就缓缓将头从折子里抬起来,用他那深潭一般带着寒意的眼睛看向下去,夙冷倨傲的脸庞才牵出一丝笑意,下头的秀女就个个面色绯红,羞涩不已,太皇太后一挥手,把不争气的都赶走了。这些选秀轶事都是宜茜穿梭于尚衣监,内侍监,御药房等地多方打听来的,宫里的热闹与竹苑无关,幽居于此,外界的信息全靠丫鬟姑姑借着拿份例,讨炭火,倒夜香的工作到处打听。皇宫上下好想忘记了殷贵人这号人物,皇上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仿佛也忘记了殷贵人。深冬的皇宫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竹苑冷极了,殷然缩在那床并不算暖和的棉被里不由得瑟瑟发抖,心想这样下去不行,回到中转站系统问她怎么回了,她答冻死了,多丢人。思来想去决定出去转转,活络活络筋骨也好。出了竹苑没多久,只见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在风雪中向这边走来,是颜珏吗?她的心不禁狂跳了起来。走近一看,才认出是颜汀,他每座轿子,只带了一名随行的侍从,看起来非常憔悴。殷然百感交集,她知道颜珏登机后对所有手足一律打压,发配的发配,遣走的遣走,牢狱的牢狱。他们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的罪证全部掌握在颜珏手里,现在便是秋后算账的时候。想必颜汀也没落着个好吧,毕竟当日杀戮之中,颜珏还想趁乱将他杀死。但他起码还活着,还活着就已经是颜珏的恩赐了。“殷贵人,还好吗?”颜汀才开口,已是眼眶通红,落魄的谦谦公子形象怎能不让人心疼?“好,我……本宫很好,今天下雪,本宫出来赏雪来了。”她未提宫灯,祈祷颜汀并未看清她撒谎的难看模样。“见过皇上了是吗?”“刚从御书房出来,他还是不肯见我。我是想问问他,当时为何要杀我?他是我哥哥呀,我从小仰慕的哥哥,我从不敢忤逆他,就连他强行要霸占我也不敢……我不敢……素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激动时甚至拉住殷然的手。“本宫不会怪你。”殷然小心地将手抽出来,也许殷素玉会怪你,也许吧。“如今我已被缱去凉曲县当主簿,明天就要启程了。凉曲县离汴京甚远,接壤外疆,纷扰不断……皇兄这分明是变向地发配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从来帝王将相,哪一个是双手干净的?成王败寇而已,至少你还活着。”不知为何,殷然觉得颜珏是手下留情了,跟关押在牢里的废太子相比,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果,要知道当初,他分明是想杀了颜汀的。“现在所有人都忌惮他,没有人敢反抗他,没有人不害怕他。”颜汀依旧愤愤不平,“他方一上任就露出了狠辣的本色,不留情面地铲除异端。太子落到颜珏手里,直接判了牢狱,太|子|党一并被除,冲军的九十八人,砍头的有十九人,其中灭九族的五人。前皇后求情不成,愤怒不已,一病不起竟这样去了,皇兄听闻,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也是他的母后呀!”他生母默默无闻地离开人世时,除了他自己,应该也没有人为她流过一滴泪吧。住在前朝弃妃的宅子里,殷然无法不感叹先皇的薄情。据说颜珏喜欢鹰,鹰飞地高,一圈一圈在天上盘旋,地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它锐利的眼睛,一旦出击,必定要得手。作为一个从小没有庇护只好收起羽翼的皇家子弟,他想当的,绝不止是一个对父亲言听计从来求取一点关爱的孩子而已。“你应该庆幸,明天就能离开汴京,离这可怕的人远一点。”殷然吐出的气息瞬间冻结成冰。雪停了,空气还是冰冷地吓人,偶尔有风刮过,感觉血液都要被冻结了,殷然只想趁耳朵没冻掉之前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