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翻,许馥的名字赫然在列。
【许馥:梁阿姨,您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您发这条消息。】
【许馥:我认为您应该把实情告诉您女儿。您当然可以剥夺自己当母亲的权利,但没有资格就这样剥夺她做女儿的权利。】
【许馥:她还年轻,未来的人生还很长,请您不要给她留下这样沉重的遗憾。】
-
陈闻也推着个拉杆箱在地下车库等许馥,她远远走过来,径自将车钥匙抛给了他。
“你开车吧,赛车手。”她戴了个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嗓音发哑,“记得回家的路吧?”
陈闻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应了声“好”,又问,“想体验赛车的感觉吗?”
“不好意思,并不想。”许馥上了车,把副驾往后一推,安全带一拉,整个人几乎躺倒,帽子盖在脸上,懒懒道,“请保证乘客安全。别开太快,我会吐的。”
“收到。”陈闻也启动车子,漫不经心问,“为什么哭?”
许馥:……
刚刚也就拉安全带的时候不小心稍微抬了一下脸吧?
这小子动态视力未免太良好。
她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哭?
她觉得自己卑劣。
她竟为病人的离世而感到轻松。
那毕竟不是她的母亲,却总用超越了母亲一般的关怀和爱对待她,她不敢肆无忌惮地接受,因为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那毕竟不是她熟识的朋友,她误会她、贬低她、将所有的气都往她的头上撒,但她却不能开口去做一个恶人。
在心电图变成一道粗黑横线的瞬间,她有不舍,有悲伤,却也有一丝解脱般的轻松。
在天台上抽的那支烟,望向的那片星空,除了怀念,还有深深的忏悔。
她这样还能算一个医生吗?
“你真是一个……”陈闻也突然张口,话说了一半又开始措辞,后来干脆将修饰语咽回了肚里,含糊道,“……的医生。”
“……”许馥无语,“什么的医生?把话给我说清楚。”
“一个很……呃……”陈闻也支支吾吾,总算选了个合适的词来,“很值得信任的医生……吧。”
“……你结结巴巴什么?”许馥来劲了,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本身就值得信任来着,柳眉一竖,“为什么是‘吧’?”
刚哭过的鼻音还很重,咄咄逼人的时候听起来都像撒娇。
“我的意思是,”陈闻也清清嗓子,侃然正色道,“如果我生了很严重的病,我也很想找你这样的医生来帮我看。我死了你还会哭,证明你是真的对我用了心啊。”
他开车果然很稳,也不用导航。开赛车时痞帅,攻击力极强,但开suv时莫名有种居家好男人的感觉,讲话时神色甚至有些温柔。
许馥有点被触动,她抽抽鼻子,轻声道,“也没有……”
“不过水平就不好说,”陈闻也沉吟道,“如果很严重的病,还是找个更有经验的医生来看比较放心。我个人比较喜欢那种秃头的医生,一看就很专业。你头发太多了。”
许馥顿了顿,然后掀掉帽子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
“闭嘴吧你,”她手上恶狠狠地,声音却带笑,“小屁孩懂什么?我专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