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水果的时候,老板娘径直拿过来一篮她包装好的。
冯镜衡却摇摇头,车钥匙还捏在手里,张罗老板娘来个空篮子,他们自己挑。
档铺里吊挂着好几盏那种鲜亮打光的吊灯。映得水果一个个都水灵、艳丽得很。
老板娘瞥一眼这对客人门口泊停的车子,再看眼前这身高腿长的男人,长相到个头都很体面,腔调嘛一看就不是那种假把势,倒是比他身边的女生精明实干多了。
老板娘一口一个严选过的样子,挑水果的男人也摆出一副:嗯,你说你的。但是,我花钱就得听我的傲慢。
冯镜衡都挑好一阵了,见迟迟袖手旁观的栗清圆,怨怼她,“你不帮我啊?”
栗清圆客观中立,“你明明比我胜任。”
冯镜衡当她是赞美,“那么你得告诉我,你的好闺蜜吃什么,不吃什么。”
“她都行。”
“你呢?你不吃什么?”
栗清圆决计不顺着他,走过来,好奇也是主动话语权,“你会挑吗?”
“不会。”有人也不惭愧,“但是,总归自己挑的放心点。”
栗清圆忍俊不禁,“看不出来,开劳斯莱斯的二代目也会精打细算。”
冯镜衡闻言朝她面上狠狠投一眼,“精打细算什么时候是个贬义词了?”
随即,他告诉她,他父母都是苦出身,别看如今他老头进出呼风唤雨的架势,老头在家,一件老头衫能穿到那肩带,用冯母的话来说,恨不得掉到脚后跟,都不肯换掉。
冯钊明至今用人穿衣的态度都是,半旧的最好。
“老头至今还撵着我妈那头的姨妈给他做布鞋穿呢。”
栗清圆哑口了会儿,有种上学那会儿班主任给他们上政治课的肃静。
冯镜衡见她呆呆的,笑话她,“也觉得你刚才的话说得过于刻板了?”
“嗯。”栗清圆从善如流,如他所愿,“那你挑水果也是你父母教你的?”
“因为我们家收过太多表面光鲜,拆开来,烂在里头的果篮了。”冯镜衡就这么侃侃而谈,倾诉着他家的吃亏经验。边上不远收银台那边的老板娘全听到了,不免白一眼。
栗清圆示意他轻声些。
冯镜衡轻笑却不改的模样,继续挑挑拣拣,最后问她,“这些怎么样?”
栗清圆点点头,“足够了。孔颖收到你的伴手礼,估计得供到菩萨面上去。”
“为什么?”
“因为她想不到你这么接地气啊。”
“是你朋友想不到,还是你想不到?”
栗清圆站在那里被将了一军。她手里无意抓起一个青皮橘,才要放回去的,冯镜衡又促狭她,“你给人家捏坏了,还放回去?”
栗清圆正名,“我哪里捏了!”她还没找他呢,你给我捏得胳膊上一块青斑,你那才是捏!
冯镜衡走过来,抓过她手里的青橘,像逛
超市的家长因为孩子淘气弄坏一件他并不打算采买的商品,然而已经定损,他必须赔偿的原则。冯镜衡把手里一篮水果与那个青橘一道拿到收银台去,老板娘笑呵呵地说这个青皮橘别看着生啊,里头甜着呢。又觉得这位光鲜体面的先生在同她玩笑,一个橘子算什么钱,“送给你女朋友吃吧。”
买单的人好像很满意这样的市井生意法则,顺手接过橘子拿给了栗清圆。最后一篮子水果倒是一分钱没还价。
栗清圆很想说,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眼前人。
直到回到车上,去往孔颖家的路上,栗清圆也迟迟没吃这个橘子,她顺手把这个原则上并不算免费的橘子搁在了他车子的中控台上。
来孔家,栗清圆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他们把车子还像上次那样,停在外面的马路边,走路进的窄巷。
正值暑假,巷子里好些个孩子聚在门楼里一块玩,欢声笑语的,童真且烂漫;有阿婆在准备明天担子里拿去街上卖的酒酿;有人家提着井水在浇晒了一天的西边门楼,用这种土著的法子降温;有二轮车忙着送货,担在上面有那种几米长的贯通水管。稍不注意,或者来个急刹,能戳到人脸上来。
栗清圆一直走在前头带路,那辆二轮车开过的时候,冯镜衡伸手把她往边上别了别。
她回头看他一眼,冯镜衡也淡漠地提醒她,“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