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冽在几瓶酒上扫了一眼,从里面拎出一瓶摆在厉烬面前:“喝这个。”“这还用选?有啥不一样么?”魏潜行抓着头问。当然不一样。厉烬拿起程兮冽给他选的酒,小巧的瓶身上,宁静的蓝色字体:我们的相识,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意外。厉烬想起了一首歌。曾经,意外,ta和ta相爱……有点上头。借着拧酒的掩护,偷瞄了一眼程兮冽,却正对上他浅笑的视线。窦性心律一下子就不齐了,很不齐,很凌乱。手滑。拧了半天没拧开。魏潜行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来,拧开,又递了回去。男友力爆棚。厉烬的脸有点臭。“噗~”程兮冽笑得菜都掉了。“我去,风子,你渴啊?”沈长舒惊讶地看着古风,别人刚刚开酒喝了一口,他已经默默地干掉了一瓶。古风不搭理他,伸手又拿起了一瓶。魏潜行急忙按住他的胳膊:“哎!大哥,酒不是这么喝的,你好歹吃点菜啊!”“一个人喝多没劲。”厉烬用自己的江小白轻轻碰了一下古风的瓶身,“我陪你。”古风垂着眼,脸依旧很冷,一仰头,又喝了半瓶。厉烬看着他,也喝了差不多的量。你来我往,不大一会功夫,两人旁边都好几个空瓶子。沈长舒死死抱着自己的那瓶酒,心疼他的江小白。厉烬给古风夹了菜:“当心胃穿孔。”“喝死我乐意。”古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沈长舒在桌子下面偷偷踢了程兮冽一脚:“你劝劝啊!”程兮冽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菜有点咸。”沈长舒:“??”这到底是洞若观火还是隔岸观火?两团火烧得还挺旺。古风的耳朵全红了,说起话来舌头有点大。“你说你凭什么?!”古风把桌子拍得啪啪响,“挺大个个子,又没让你装路灯,哪好?!”“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也有!”“但感情这种事,根本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特么才来几天?耀武扬威二五八万似的!!”古风越骂越来劲,吓得沈长舒和魏潜行拼命往嘴里塞菜,大气不敢出。厉烬不急不恼地任由他骂。程兮冽托着腮,活脱脱吃瓜群众一枚。古风又灌了一口酒,厉烬也陪了一口。古风燥热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小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野性喷张。“姓厉的,你问问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对他易感?!”“他高烧40度还要去洗游泳池赚药费的时候你在哪?”“他被徐猛生生踩断手指的时候你在哪?”“他跟那些人拼命的时候你在哪?”“他被那个管理员锁在浴室里……”“够了!”程兮冽突然高声喝止了古风,表情冰冷疏淡,但太阳穴的青色的血管却清晰地跳动着。沉默了几秒,古风开始作呕。“风子喝多了!”沈长舒连忙起身,“我先扶他回宿舍。”魏潜行依旧在吃,丝毫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厉烬看着一切如常的程兮冽,忍不住问:“哪只手?”“什么?”“断了手指的……”“没事,好几年了,早好了。”“……我想看看。”“程兮冽你给火云邪神看看,看徐猛那小子怎么欺负你的,让邪神灭了他!”魏潜行嘴里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地说。吃那么多,也塞不住那张嘴。“老魏,沈长舒好像在喊你。”程兮冽看着门外说。“是吗?”魏潜行站起身走到门口,扒着门向外看,“没有吧?”程兮冽照着他的屁股,一脚给踹出去了。外面又下雪了,雪落在窗台,扑簌簌的,柔软而乖巧。房间里飘散着酒香。雪中杯酒欢的悠远意境。“兮兮,给我看看你的手。”厉烬微微朦胧的醉眼中,蒸腾着浓浓水雾。程兮冽锁了门,坐回到桌边,伸出了自己的手。仔细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的确有一个小小的、不自然的弧度。两根手指。活活踩断的。厉烬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将他瘦得只剩皮骨的手包裹在里面,摩挲着那曾经断裂的地方。心,揪在一起,被锯子慢慢撕扯开那样,疼。总觉得程兮冽从容淡定,好像可以掌控一切那样的游刃有余。这个纤瘦的,厌世的少年,带着冷眼与不屑,俯视着那些紧紧攀附在他身上的人间疾苦,那样的无所畏惧。可是厉烬早该想到。若不曾遍体鳞伤,谁又会百炼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