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考得如何?”章素儿又攒了满腔的话语,却不知该如何对她倾诉,只能先问她考试的事。
“我尽力了,无悔。”韩嘉彦缓缓回答道。
“这就好。”章素儿捂了下心口,只因韩嘉彦自门口缓缓靠近了她几步。她这心又开始不听话地战栗,屏息咬唇。
幸而未点灯的屋内黑暗,她的神情才不能那样明显地落入她的眼中。
韩嘉彦却只是从她身侧走过,走至她屋内的衣架旁,道:“你可有厚一点的披风大氅,找出来穿上,我们一会儿出去。”
“去哪儿?”章素儿不禁怔然。
“自然是去帮你寻找记忆,奈何你我白日都出不来,只能夜间行事了。我今日出来一趟,可真是不容易。”韩嘉彦解释道。
章素儿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记着要为自己寻记忆的事,一考完就冒险夜行来寻自己,她心口一甜,欣悦万分。
“你这都考完了,家中怎的还这样束着你?”
“唉……”韩嘉彦不禁叹息一声,“我也不知,我那长兄心思难测,很多事不与我明说。这许多日来,总派人跟着我。我只能趁着晚上,假借早睡,从屋内偷偷溜出来。我猜许是殿试放榜之前,他害怕我在外与人胡乱厮混,败坏了名声,要我老老实实等到放榜才行。”
章素儿噗嗤一笑:“你何时在外与人胡乱厮混了?”
“我自是不曾,但这一考完,举子们去白矾楼喧闹狎妓,确然也是风气。省试考完后,我曾被考场上结识的同年胁着去过,当夜白矾楼还出了刺杀的事,我猜是兄长害怕我重蹈覆辙。”韩嘉彦解释道。
章素儿偏头想了想,道:“不过倒也正好,我十四岁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一个雨夜。我一人在街上走着,被淋了个透彻,又冷又害怕……”
“哦?可还记得具体是在何处?”
“我只记得……我好似在某个街角的角亭里避雨,远处的街对角有一处宅院,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
“白灯笼……是家中有丧啊。”韩嘉彦思索道。
“这记忆太模糊了,该从何找起?”章素儿不禁苦笑。
“那是几月的事,七月?”
“是七月廿八,我家中人告诉我的。”章素儿确认道。
“那就从十年前的七月廿八,汴京城里谁家治丧开始查起吧。”韩嘉彦道。
这个日子,是她母亲去世的前一夜,这莫名的巧合,总让她心中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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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该从何查起?”章素儿问。
“就从街角亭开始查起,我们走遍汴京城的每一个街角亭,看看你能不能想起更多来。顺便打听一下街角亭附近人家十年前是否有丧事。不过……晚上敲人家的门查这个恐怕不大妥当,还是白天查更好,看来得拜托我师兄他们了。”韩嘉彦思索道。
“那今夜可还出去?”
“当然!我得先带你走一走街角亭,以缩小范围,才好继续查。何况,你都在府内憋闷这么久了,就不想出去走走?”韩嘉彦反问。
章素儿在黑暗中嫣然一笑,回道:“当然想。”
可最想的还是你。
在章素儿的记忆中,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爬墙,爬的还是自家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