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想过伟岸雄奇一如史诗神话,到了最后也会是个垂暮老人。
只会叨叨,凭谁问,有缺老矣,尚能剑否酒否?
舞着剑的时候都会睡着。喝着酒时。一旦醉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起来。
他醉的时候,她见过几次。
确认老人一息尚存,他的徒子徒孙都作了鸟兽散。
但她想不明白,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凭什么让他们那么自信,认为他体内只要有一口气在,就可以性命无忧?
那最后一次,她守在站在他的榻前,在他耳畔轻唤他名字。
你的声音飘渺而诱人。
但他没有回应。
他只是非常非常疲倦,连眨眨眼皮的气力也无。
“有缺,有缺,你对你的生命满意不满意,你究竟缺什么?”她低低地唤他名字,问他此生是否无憾。
又在病榻梁上铺展钢丝,阳光充盈里,她默默跳一曲又一曲没有伴奏的弄弦之舞。
斜倚熏笼坐到明,看他送她的符箓秘籍。
天亮以后,穿那一袭他送她的月白缎华服,躅躅独行,去赴一个年轻少年的约。
少年很高兴,因为听到老人行将举霞的讯息。
到后来都没再有后来。
黎明破晓。
发一只蝶讯到浣剑江别苑:“请问大剑师醒来了么?”
回复得很快:“是炎凉啊,你稍等,大剑师醒来了,嚷着要见你,我立刻派人接你。”
但来的是她的符箓传道者。
她被五花大绑押回。
她被指责卧底,戕害大剑师,勾结异信徒,等等七宗罪。
她永远见不到他了。
曾经所有人都笃信那个老人无坚不摧,永不逝亡。
她也曾以为她的爱强壮而坚定,一如其他所有人的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