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到家啊?”
“路上有点堵车,可能要到半夜。”
那边愣了会儿才问:“买车了?”
喻晗说:“他买的。”
“知道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不知道是不是遗憾没能参与儿子这七年的生活,“路上慢点啊,别急,这两天高速肯定堵死了,你们最好来回换着开,别睡觉,多聊聊天。”
“好的,妈。”
他妈现在身体依然不太好,每周都要去医院做透析,一周至少三次。
喻晗没法陪在母亲身边,但至少这笔高昂的费用有了来处。抛却感情不说,贺平秋对他的恩远远大于过。
在没有报销的情况下,血透一次就要大几百,一周三次,一个月十二次,即便报销了,一个月也还是花费不少。
穷人生不起病,这点喻晗深有体会。
高速果然很堵,车开开停停,很长时间都一动不动。
喻晗穿过山,路过湖泊,进入隧道,明明目的地那样明确,却感到无处是归途的空洞。
傍晚的阳光洒进车里,照亮了方向盘上左手无名指的一圈印记,偶尔车玻璃还会倒映着另一个人的脸庞。
七年能烙下的痕迹也许要比想象得深太多。
八个小时后,喻晗终于下高速了。
他家本来在乡下,但为了母亲治病方便,他爹不得不到市里租房子。
本来以为要花很多租金,但最后却碰上一个不差钱又好心的房东,一个月只要一千多块钱,在那个三甲医院周围的地段,真的是非常便宜了。
他父母不知道真相,喻晗心里却清楚,这是贺平秋安排的。
他有一年在家里看到了一个房本,就是他父母所住的那套房子,房本里还夹着一张卡,每个月打过来的租金都在里面。
如今贺平秋死了,这都成了他的个人财产。
喻晗朝着导航的方向前进,
他停稳车,在驾驶座上待了会儿,隔着大衣抓了把胸口的位置。
直到余光瞥见地下停车场不远处的石柱旁站着一个中年女人,他才开门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带回来的东西。
因为回来得急,都没给父母买东西,不过这七年喻晗在家上网时不时也会看到一些适合母亲的东西,但又不敢往这边寄,怕被退回,于是只能买到家里放着,想着哪天关系破冰可以送出去。
如今刚巧能一起带回来。
他拎着沉甸甸的东西,心里却吹起了一股荒芜的风。
“妈。”
母亲谭芬眼睛一酸,将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孩子搂住:“瘦了,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