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悬看了他一眼,笑出了声。“有那么好笑么。”方映桢不爽。“你真挺幼稚的。”路悬看着他评价道,“真的。”“你不幼稚,你一出生就懂事儿,行了吧。”方映桢说。“回去吧,你还真想舅舅的财产全落那对母子手里面啊。”路悬啧了一声。“他乐意就给他们呗,我又不稀罕。”方映桢给自己也喂了口苹果。“幼稚。”路悬说。“幼稚死了也跟你没关系,”方映桢说,“别装得跟偶遇似的,我知道你就一方赋英的门下说客。”路悬又笑了起来,笑得方映桢莫名其妙:“你们大学生都不用上课是吧,成天见你在这儿在那儿,大学生是不是特别了不起啊。”“是啊,比你还是了不起些吧。”路悬说。“我懒得理你。”方映桢开始给老方捏肩,“这儿怎么样,舒服吧?”老方嘿嘿地冲他笑了一下,闭眼继续享受了。“老方最近几年越来越不爱说话,有时候都学会不理人了,我觉得他不爱我了。”方映桢叹口气。路悬看他一眼:“阿尔茨海默症的患者都是这样,会越来越沉默,到后期沟通会更加困难。”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了好长时间。良久,路悬开口说:“反正我站你这边儿的,我不站那个新舅妈。”方映桢抬眼:“稀奇啊。”“稀奇什么?”路悬挑眉。“您居然也有一天会站我这边儿。”方映桢啧啧。“毕竟我俩身体里还是流着一点儿相同的血。”路悬说,“有的时候该忍就忍一下,你这样跟你爸闹,没好处,最高兴最得逞的是外人。”方映桢想了想道:“其实张静也没怎样,没你说的这么坏。”“你哥我比你早两年混社会,眼睛肯定比你看得清楚好吧。”路悬啧了一声。方映桢借着他的话开始沉思,思到一半老方扯了扯他的手:“葛笨蛋到底打不打你啦?”方映桢鼻子一酸。“有没有欺负你啦?”老方很着急地问了第二遍。“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方映桢蹲下来,两手放到他的膝盖上,“爷爷,你放心啦,没有人欺负我,大家都很喜欢我的。”身后路悬轻叹了口气,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方映桢上小学的时候,长得又瘦又小,班上有个叫葛聪的胖子老欺负他,有一回老方去接他放学,刚好碰上葛聪把他书包扔学校水槽里,老方气得扒了葛聪的裤子,也给扔水槽里去了。次日老方和方映桢都被要求写了检讨,在班上公开向葛聪道歉。方映桢还是记得那天道完歉走下讲台,老方揽着他的肩膀悄声道,他要还敢欺负你,爷爷把他整个人都扔水槽里去。30每到周日正午,楼底的小花园总是非常吵,一群不上学的小孩儿聚一块儿玩,跑来跑去,又闹又叫的,住十二楼都不能幸免于难。“嗯,”蒋乾叼着烟往阳台上走,抓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底下那帮吵死了的小孩儿,“辞职的事儿,帮我跟肖非说一声就好。”那边信一道:“行,唉这事儿其实应该怪我,那天我要不喊你来就好了”“没事儿,”蒋乾笑了笑,“就算你不喊我,我也没多想在那儿干了,不是肖非逼我辞职,是我自己想辞。”信一叹气:“行吧,我会帮你说的,以后有事儿就说一声,哥们儿随叫随到。”“谢了。”蒋乾说。挂掉电话,他关上门,把阳台窗帘重新拉得严严实实,外面的噪音稍微轻了一点儿。蒋乾舒出一口气,坐到沙发上,准备在出门之前进行家里这周末的第二次清扫。屁股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往后面摸了一把,摸出一张身份证,不是他的。蒋乾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是方映桢。丢三落四。蒋乾往照片上看了一眼,比昨晚那张书籍卡上的照片倒是好看了不少,脸也小了,五官更明晰。奇了怪了,一个人居然能长出那么不一样的两个样子。蒋乾摇了摇头,把身份证塞到文具盒里,准备明天回学校的时候还给他。从公寓出来,路悬还一副打算跟到底的样子,方映桢不得不道:“我这就回家了,真的。”“开位置共享。”路悬晃了一下手机。“靠,”方映桢看他一眼,开了共享,“服你了真的。”路悬笑起来,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要搭你一程吗?”“用不着,”方映桢替他啪的一声关上车门,“小爷坐公交车。”“那行,我走了。”路悬朝他挥了一下手,出租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