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百日誓师过后,高考的紧迫感变得愈发具体。仿佛进入行山的最后一个险峻关隘,日出将至。春早寻了个中午,去学校门口的图文店将未名湖风景打印下来,做成一张无字励志图,用美纹纸固定四角,粘贴在书桌墙面上,正对自己,学累了就抬头洗洗眼,打打气,用作自我激励。除了心之所向之地,原也也成为她奋进的因由之一。他各科成绩无懈可击,春早不然。数学是她的短板。比如二模联考,她的数学就不太理想。春初珍深谙紧要关头不可给孩子施压,破天荒地没对女儿的成绩指手画脚,但春早心头还是梗着一股气,连续两天晚自习回来路上都恹恹不快,或时而分神复盘那些错题。“想什么呢。”男生给草莓牛奶插上吸管,递过来。春早接过去,吸了口:“在想数学试卷上的错题。不该错的……”原也瞥她:“这次考试本来就难。”春早没好气嘟哝:“那你不也考了满分吗?站着说话不腰疼。”原也被堵一下,不再开口,多说多错。春早察觉到,抬眼:“抱歉,我有些情绪化了,自己不行还迁怒比我强的人。”原也呼口气,笑了下:“比我强的人?我是你的对手还是对象?”春早咬着吸管,思忖几秒:“你是我的数学偶像。”“……”原也被取悦,唇角上扬:“你也没有不行,你们班120以上的有几个?”春早:“四个。”原也:“我们班140以上的有十个,我不过十分之一,这么看,你好像还比我强一些。”“你们班是什么等级!”“不都是文理科实验班?你别搞文理歧视。”可一班……是当之无愧的清北班。而她不是。她还没有足够的底气和优势,十拿九稳地攻下2学府。让喜欢的人向下兼容,恐怕比砍她一刀还难受。她不想要这样的感情。也不是没这样的实力。怀抱着这样的念头,春早刷题到两点才倒头休息。翌日晚间,数学自习,老师带了几份数学模考复印卷来班里,分给各组传阅,说是一班原也的满分卷,非常整洁清晰有条理,大家都看看和学学人家的解题思路,找点启发。话音落下,不少人聚焦春早座位,八卦脸色。她立刻在书后倾头,耳朵微微红,按着笔帽装消失。试卷传来她手里时,春早取出自己的作对比,逐一认真分析。目光定格在倒数第二大题,e(x)期望最终结果的数字上面时,她微微蹙了下眉,片刻舒展,苹果肌上抬。下课时分,当中一份复印件自然被课代表知趣地留给春早。春早欣然接手,将它与自己的讲义别放在一起,妥帖收回书包。回去路上,春早提到这事:“我今天看到你的试卷了诶。”
原也预料到了:“怎么样?”春早似懂非懂:“挺好的,就是有个地方不理解。”原也偏头看她:“哪里?”春早说:“e(x)等于6,你为什么要写那种带一个圈的6啊——像标号那种。”原也偏头看她:“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春早顿一顿:“好像知道,但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原也:“说说。”春早用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圆:“你的代号是不是一个圆吗,你在说自己很6,让我看到觉得好笑?”原也失语两秒:“非也。”“那是什么?”“分明是原也在给春早扣6。”“哈……?”春早第一次在二模后翘高嘴角到难以下降:“是这样吗?”“对啊。”身边的男生迫不及待邀功:“开心了?”他透亮的视线总能一下击碎她防线,春早忍俊不禁:“怎么想到的?”原也说:“本来还问了老班可不可以画简笔画,他让我别太飘,万一其他学生模仿。只能这样了,以为你能懂,结果把我想成搞笑男。”春早露出八颗小贝母般的牙齿:“大差不差啦,效果是一样就行。”“也是,毕竟知道我代号的,全世界也就你一个。”“真的?”“真的。”好吧,春早相信,毕竟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6”用的这么巧妙。4四月末,高统一拍集体毕业照,规整的大合影过后,老师留了小半会儿的自由活动时间,给苦学大半年的困兽们放风。毕竟高考一过,就是人去楼空。这样的机会,此生难再有。偌大的操场上星罗棋布。童越带了只大炮筒单反,像名专业发烧友,给班里各位同学当免费摄影师。大家争先恐后找她拍照。春早不爱挤热闹,就在旁边等着排上号。期间她多次注意一班位置,他们班也在操场拍照。原也自然出众,像处必须打卡的网红景点,不间断有人找他合照。她也有意,但这种时候,众目睽睽,反倒近乡情怯,羞于贸然上前。毕竟比起那些同样喜欢他的同学们,她与他接触的机会要多得多。可……穿着统一的毕业服,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一回。察觉到姐妹的焦灼,童越挤出人群,拍一下发愣的春早:“哎,你要不要跟原也合照啊?”春早看看远方,男生仍抽不开身的样子,不免踌躇:“等一会儿吧……”--≈g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