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人家的女儿,哪怕地位高贵如自己的祖母,出嫁后根本无需亲自下厨,在出嫁前也是受过最基本的庖厨训导的。她竟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会做饭。偏他听完,看她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明明疑心她是装给自己看的,竟然也就没了脾气,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出口,只是觉得无可奈何,心里更加郁闷。又想起白天在寿堂前被人打趣生孩子的一幕,忍不住就脱口说出要纳郑楚玉为妾的话。
其实这事,魏劭还没最后想好。就算想好了,也根本没打算和她提这个事的。
但话已经说出来了。
……
“夫君?”
小乔见他神色古怪,轻轻又叫了他一声。
魏劭回过了神,瞥她一眼:“庖厨不通,箕踞为坐,全无妇德可言,就这不妒一项,你倒贤惠的很。”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是在和她闲聊。但话里的意思,却呼之欲出。
魏劭口里的“箕踞而坐”,这事发生几天前。
午后这个时间段,魏劭从不会回房,昨天下午,小乔和春娘两人在房里,春娘做针线,小乔帮她画花样,反正边上没旁人,图个轻松就把两腿伸直坐在了榻上,也是运气不好,正好魏劭就进来了,当时小乔赶紧收腿儿,但已经迟了,被他看到。
当时他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拿了东西就走了。春娘又是自责,觉得自己没教好小乔,又是担心。庆幸他没说什么,才稍稍放心下来,之后再三叮嘱小乔,往后断不可再这样坐了。
小乔还以为魏劭不在意这个的。没想到还是记在了心里,这会儿就翻出来数落她了。
这伸直腿坐的姿势,在现代人看来稀松平常,但在这会儿,却被视为大不雅。几百年前,孟子老婆就是因为在家里独处时这么直着腿坐,恰好被孟子看到了,出来就跟他妈说要休妻。他妈问为什么,亚圣就说了一个字:“踞”。可见这是多严重的一件事。
小乔听他和自己翻旧账了,低头小声道:“我自知妇德不够,但不妒这一项,既是本分,也是出自本心。”
魏劭“嗤”的笑了一声:“听你这口气,我娶了你这么一个有妇德的妻,是我的福分了?”
“我能嫁入魏家为妇,才是我的福分。”她说道。
房里便沉默了下去。
魏劭一下没话了。
他忽然也觉得,自己今晚和她说的话,仿佛有些过多了。这超出了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