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凭笑了半天:“所以你就忍到现在吗?你说啊,他不会生气的,他只会脸红。”
她手撑着下巴直乐,眼睛都笑开花了:“那可不一定,兴许他是看上你了呢?你看你这般清俊秀美的模样,病恹恹的,连我看了都要心疼,更别说是他了。”
她已经是忘了形象,开始滔滔不绝了,笑的欢乐不已:“他跟你说话的时候,声音是不是特别温柔,有点润润的,你注意他的声音了吗?那种特别引人心动的音色。好像是风吹过林木激起的涛声,很明朗,又很干净。”她差点要跟他描述他在床上时候的呼吸声了,然而又下意识地咽了下去。她笑说:“他声音真的很好听的。”
徐济之笑说:“这个臣倒是没有注意了。”
冯凭收敛了笑,说:“李益,你知道他这个人好在哪吗?”
徐济之笑:“臣不知道。”
冯凭说:“他这个人,让人很有安全感。”
徐济之说:“何解呢?”
冯凭缓缓笑着说:“他的安全感,不是那样,不是说他高大,他有力量,或者是他手中握着了不起的权力。他是一个有坚守,有定心的人,而且他从不怕寂寞。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饥不从猛虎食。士人以此句竖为操守,但李益,他是能真正做到的人。不沉迷浮华,不纵欲,洁身自好,从不糊涂。自己如此,然而对身边的人,却能温柔善待,保留善念怜悯和同情之心,绝不以自己的要求去苛刻他人。我能确定,哪怕我和他从此不再相见,他也不会因此沉沦放纵,或者投入他人的怀抱,他会回到最初的位置去等候。哪怕我有朝一日和他撕破脸反目成仇,他也绝不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捅我的刀子,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依然会出现,尽自己的全力为我帮助。哪怕有一天我变成聋子,瞎子,我也相信他的手,相信他的脚,相信他的眼睛。我可以完全信任他的灵魂,像信任我自己一样。这不是爱不爱,或者是爱多爱少的问题,这是人的秉性。他就是有这样的秉性。敢问这样的人,世间能有几个呢?”
徐济之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娘娘为何又不见他呢?”
冯凭笑:“他再好,也不是我的。我跟他有缘无分,就不给彼此增添烦恼了。”
她眼睛看着对方,手伸出去,一根小手指头勾住了对方的,声音低低调笑道:“不过我看咱们两个挺有缘的。”
桌上的菜没有动几分,不过酒杯已经空了,酒壶也已见了底。徐济之没怎么喝,全被她喝了。她两颊酡红,满脸醉色,眼中的星光摇摇欲坠:“你觉得呢?”
徐济之笑:“有吗?”
冯凭嗤嗤笑说:“我有个病,你也有个病。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咱们正好凑一对鸳鸯,日日双宿双栖。”
徐济之笑:“娘娘这是在寻臣的开心吧?”
冯凭说:“我说真的。”
徐济之笑说:“娘娘好了疮疤忘了疼了?”
冯凭笑,手一动不动,若有所思看他。
徐济之看她喝醉了,遂起身,去唤人来。不一会儿,杨信进来了,询问她身体是否有不适。冯凭脸感到发热,双臂交叠,头低下去,趴在案上,一言不发。
徐济之说:“娘娘喝醉了,臣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