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洁白,容色修谨,温润的像上好的瓷釉,让人心生欢喜。
冯凭好像心里有鬼似的,一见他走近,那脸就发热,从脖子到耳朵,一寸一寸地往上烧。
她感觉到血涌上脸,知道自己已经失态了。面上却还维持着体面的温柔笑容:“李令来了,不必行礼,坐。”
她自己紧张,因此没注意到李益的神态,其实也是很不自然的。她面红耳赤的同时,李益体温也在升高,心跳也在加速,这清凉的宫殿里,隐隐也感觉到燥热了。贴身的衣服摩擦着皮肤有些难受。
李益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不正常。
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年轻女人,整天大半夜单独相处,要说没有暧昧,傻子都不相信。
男女之间暧昧,本也是极正常极自然的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然而这个女人是当今皇太后,这就不正常,且见不得人了。感情上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冯凭总是想见他,总是把他召进宫说话,对他亲近喜爱,并不是因为她生性放荡,借着地位的优势跟大臣暧昧不清,而是他一直在爱她,给她爱情的感觉。
两个人发展到这个地步,是他的主动。
李益认识她,至少有二十年了。
她现在二十二岁。二十年前,她才两岁,刚刚会走路。
李益是亲眼见着她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李益父亲的前妻姓冯。
冯凭在一两岁的时候,跟她母亲到李姑家做客,那会李益第一次见她。小女孩的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家人夸说冯家的女儿长得好看。然后见面的时候,她甜甜的叫了一声李益表兄。
很有礼貌,很乖巧,爹娘教养的很好,没有一般贵族家小姐的骄矜,很讨人喜欢。
李益是李家庶出的儿子。
北朝不同南朝,南朝不论嫡庶,北朝却是极其重视嫡庶的。冯家的表妹和李益这个庶子没半点关系,李益对她那声表兄受宠若惊,但也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过了几年,冯家涉罪被族诛了,李益他父亲休了冯氏另娶,李家就再也没这门亲戚。
李益那时候已经出仕了,也听说过冯家的一些情况。死的死逃的逃,发配的发配,为奴的为奴。天大的惨事,不是落在自己身上,都感觉不到痛,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李益和冯家人并不熟,这种事听听就过,并不关心。
听说冯家的女儿充罪入宫了,在掖廷服役,他那会做南安王傅,天天在宫里走动,也没有想过去看一眼。
有一天早上,他经过贞顺门,看到一个宦官欺负小宫女,往那宫女嘴里吐口水。那小宫女才七八岁呢,哭的眼泪汪汪的。
这种事宫里多了去了。
李益并不爱管闲事,然而和他同行的南安王年仅十岁,身份尊贵,出声喝止了那太监,上前去询问她名字。
那小宫女低着头流眼泪,什么话也不答。李益看她眉眼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小女孩不说话。他对南安王说:“殿下,走吧。”
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