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付靖成还没被打服,没有丝毫投降态度,仍强撑于战场。
宁霜作壁上观,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杏眼弯起,肩膀一抖一抖的。
见她笑得花枝乱颤,纪星澜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段距离:“站过来点儿,别被误伤了。”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宁霜抬起下巴的时候,几乎要蹭到他喉结,能闻到一股洗发水浅淡清爽的柑橘香味。
“唔,”她略微往后退了些,“你怎么好像从来不跟他们一起玩。”
纪星澜抱胸,眼皮抬了抬,眼角上挑,似笑非笑:“毕竟我年龄稍大,跟他们玩儿不到一起去。”
“……”
没想到这人还挺记仇的。
一阵闹腾过后,郭导等人带着设备回来了。
车手们似乎也是敬畏他的,一看见那张严肃的面孔,大家立刻不闹了,跟摄制组打过招呼后,就相互推搡着回房间,只有宁霜立正原处,乖巧地道:“郭导。”
郭鹤文淡淡点头。
他走到方向和张立身边,把两台摄像机的存储卡取了出来:“晚上把卡里的视频导到硬盘里,废片删掉,留下的视频用日期和数字重命名,再做一个表格,把每个视频拍了什么内容写上去。”
宁霜小心地接过两张存储卡:“好的。”
郭导一贯有梳理镜头的习惯,这习惯虽好,但却太折磨人。一整天的素材都要一一看过、与脚本核对,再提炼内容梳理到excel里,没有三四个小时根本做不完。
这几年里,郭导每年都从新人里收徒,每次新徒弟都是待三个月就跑。以往那些专业对口的都受不了这样的工作强度,更不要说宁霜这样专业不对口的。
张立是摄像师,一半拍摄素材都由他经手,自然知道一整天的拍摄素材数量有多么庞大。
光是跟拍和学习就已经够累了,他不想宁霜也像传言中郭导的其他徒弟一样被吓跑。
他走到宁霜身边,压低声音道:“今天拍了那么多素材,你一个人肯定理不完,我帮你一起吧!”
郭鹤文还没耳背,回头瞥他一眼,冷声反问:“你学导演还是她学导演?”
张立哑然。
“郭导的脾气真是太倔了,据说前几个徒弟都是这样日积月累被他气走的……”直到郭导宿舍的关门声传来,张立将视线收回,“宁霜,我帮你一起理吧,悄悄的,不让郭导知道。”
宁霜摇头,对他道谢:“我自己可以完成的。”
宁霜能够理解郭导的想法。
纪录片是一份兼具专业性和挑战性的事业,它的投入成本可以很低,有时甚至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够完成全流程的制作,但也正因如此,纪录片导演必须是全能型的人物,必须要具备一人包揽所有活的素质。
在这个团队里,郭导对于摄像师和导演的要求不一样,摄像师只要负责把前期的画面拍好,而导演不仅要有顶替摄像师上阵的能力,还要统筹规划、把握全局。
郭导能拍出那么多优秀的作品,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有着这样近乎苛刻的工作习惯。
把每天的梳理工作做好,剪辑时就不必花费大量的时间定位素材,也能把不同镜头表现的内容做出更简洁直观的呈现,虽然前期费时费力,但极大地提高了后期效率。
宁霜觉得自己从来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更何况整理素材又不是体力活。
然而,当她真正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面对着文件夹里几百个长短不一的视频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极其浩大的工程量。
一整天的工作太消耗精神,中午又没怎么休息,还没到十一点宁霜就觉困意上涌,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她站起身到水吧台给自己泡了杯热茶。
走廊和公共区都没开灯,周遭寂静,疏淡月光穿过落地窗照进来,视线中的一切都仿佛被罩上一层蓝调滤镜。
宁霜端着茶水往回走,郭导大概在琢磨明天的拍摄,门缝里渗出亮光,而她对面那挂着数字“9”的房间,却已陷入一片漆黑。
纪星澜应该早就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