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里驻营几日,却迟迟没有动作,乌托人会怀疑我们有诈,才会夜里派兵出来探看。倘若我是乌托人,每日看着军灶减少,必然会想,一定是因为对方带兵的是个女人,底下兵马不服,又惧怕九川的乌托雄兵,许多士兵当了逃兵。由此生出轻敌之心。”
“待他们放松警惕,带兵深入时,就可以设下埋伏了。”
江蛟先是激动,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迟疑的开口:“可禾兄你不是说,乌托人狡猾多疑,绝不会让所有兵马全部出城……”
“是啊,”禾晏看着他,“所以他们派出来的兵马,应该只是一部分,我们要歼灭的,也只是这一部分。他们要真的敢全军出击,我们反倒处于弱势。”
“你没有想过,将他们一网打尽吗?”石头有些疑惑。
禾晏拍了拍他的肩:“你们未曾上过真正的战场,并不知道,真正的战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结束的。乌托人在兵马一事上,胜我们多矣,不要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本就没打算跟他们硬碰硬,诱他们深入,歼灭一部分敌军,足以令这些乌托人士气受损,这之后,再徐徐图之。”
“一场战争要想得胜,就必须耐得下心,沉得住气,才能走到最后。”禾晏微微一笑,“这才刚刚开始呢。”
江蛟和石头看着眼前身披铠甲的女子,过去在凉州卫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身手了得,智计无双,可如今她站在这里,率领一方兵马,不疾不徐的将网铺开时,才让人慢慢真切的了解到她的本事。
“禾兄,”江蛟玩笑道:“你也只是比我们多了一次济阳之战而已,怎么就好像十分熟稔似的。”
“那不一样。”女子嘴角微扬,“我呢,生来就会打仗。”
外头有风吹起,吹得荒漠里,黄沙四处飞扬,旌旗卷动间,越显萧条。
石头喃喃开口:“吉郡离这里不算远,不知道燕将军那头怎么样了?”
“吉郡……”禾晏的目光变得沉重起来。
听说,那里的瘟疫已经传开了。
……
城池外的田野,河流边上,堆满了一摞一摞的尸体。
一群士兵正在挖坑,坑洞掘的很深,虚虚往里一看,尽是被白布包裹的尸体,已经发出阵阵腐烂的异味。乍一眼看过去,仿佛人间地狱。
有用茅草胡乱搭起来的棚子,地上铺着粗布,平躺着数十人,这些人都奄奄一息,身上发出些溃烂的痕迹,年轻人正在一旁熬药,用大铁勺不时地搅着巨缸里的药草。
他身体并不是很强壮,要搅动这巨缸里的药材,已经是十分吃力,不多时,额上便已经渗出汗珠,不过,从头到尾,也并未有偷懒的意思。他的雪白衣袍也早已被泥泞和鲜血染得一片狼藉,从来只握着折扇的手,这些日子,不是拿着治病的银针,就是端着救命的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