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蓝衫公子别说是站立,简直是坐都坐不稳,身前已经摆了满桌的空酒坛。
他一仰头,将整坛的酒一口气全灌进胃里,依旧嚷着:“小二,拿酒来,上酒。”
这时说书人醒木一敲,高声道:“据说呀!这雁归楼从鹰愁涧下来,双脚都被磨破了,但他吸食了蛊虫,已经是妖物,无人肯上前帮他,从鹰愁涧到峨眉山数千里路。”
“一路走过去,脚上血肉模糊,脚底板的骨头都露出来了,这就是报应。”
“到了峨眉山就被投进水牢,每日有弟子为他念普罗心经净化妖气,直到身上妖气全部净化才可停歇。”
这时人群中有人吵嚷:“还停什么停!干脆一直念下去,念到他永不超生才好。”
“这种人还净化什么?若净化不完全,少不得日后又出来祸害我们老百姓。”
“就是就是,也就峨眉师太心善,给他改过机会,要我说,他这样的人就应该就地斩杀,挫骨扬灰才对,大伙儿说,是不是呀?”
“对对,没错,练就邪功修习邪术,这种人就不应该姑息,若这次没有那么多江湖义士,前去镇压,此刻你我,哪还有命在,那蛊王修习成了,可是要吃人的。”
大堂中食客,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贫穷富贵,从未有过这般呼声一致。
这时一个黑衫少年,看年龄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愤怒道:“放心,就算吃人也不会吃你们这种嘴巴不干不净的。”
那孩子双眼通红,将手中酒碗向说书人头顶砸去:“老头儿,谁让你在这里编排恩公的,无忧谷的事,你是亲眼所见了,还是亲身经历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随意重伤别人,吃这人血馒头,你良心能安吗?”
这时众人中也有人起哄:“小孩子莫要捣乱,大伙儿听的高兴,再说也都是事实,有什么不可说的?”
那孩子道:“因为他一派胡言,我是从无忧谷出来的孩子,从头至尾,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满堂皆惊,所有人都知道,无忧谷出来的孩子三百多人。但都已经心智不全了。
于慧萱来到酒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得雁归楼相救,住进了秦大人府上。
秦展鹏敬她如上宾,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身为官家小姐之时。
但是没多久,有关雁归楼的风言风语就传开了,她并不信,几次找秦展鹏询问。
秦展鹏也不明缘由,但两人都不相信雁归楼是恶人,后来接到不明人氏密报,寻回了孩子,也寻回了已经痴傻的梅笑楼,看见了被峨眉派带走的雁归楼。
那日鹰愁涧天桥旁,于慧萱戴着面纱躲在人群中,几次欲冲上前去,问问雁归楼谷中到底发生了何事,问问他是否安好。
可是都被身旁婆子按下了,甚至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那时的雁归楼已经成了众矢之地。谁沾上都会有丧命危险。
更何况于慧萱本就是皇家钦定,充作军妓之人,若被人认出来,当年放她的衙差,收留她的秦展鹏都犯了欺君之罪。
他们只好带回了梅公子,眼睁睁看着雁七公子被峨眉山的弟子带走。
梅公子痴傻几日后,人已渐渐清醒。
可是与痴傻时也没什么不同,有关无忧谷的事什么也没说,只吐露了一个信息,雁归楼又抛弃他了,弃他如敝履。
那神情如同被夫家赶出来的受气小媳妇儿,可是以他的身高相貌,总也不该是被抛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