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间傍晚六点来到仓泽家门前时,看到大门口停着一辆汽车,他估计是哪家画商来了,于是掉头便往回走。不过,刚走出一百米,他又改了主意折返回来。
这时,一个男人出了大门向车走去,久间急忙闪到一户人家的侧面。车灯亮了,司机下来开门。男人个子矮小,久间不曾见过。反正是画商吧,自己同画商早就没了来往,所以并不知道这人是哪家的。
等车尾的红灯消失在对面街角,久间这才走进仓泽家的玄关。打开门,发现门口并未整齐摆放着访客的鞋子。
想不到仓泽忽然闪了出来,说了句:“是你啊。”看样子是以为刚才的客人忘了东西回来取。
“现在方便吗?”久间问仓泽。
“嗯,方便。你还没吃饭吧?”
仓泽领着久间拐进旁边的走廊。这栋房子有日式和西式两间客厅,但仓泽从不让久间去那里,而总是带他去别栋一间八叠榻榻米大的房间。这里是家人密友闲谈的地方,仓泽也绝不会让画商进去。
仓泽总带久间来这里,其实是为了避免他遇见画商。久间虽然以为不必再有这种顾虑,但要刻意挑明心里又有些抵触,所以从来没说过。
最近仓泽发了福,很有些派头。他朝走廊大声喊:“久间来了,拿点吃的过来。”
仓泽的妻子道子应声从拉门后探出头来,说:“您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
久间又不能说自己刚和画商擦肩而过,于是只是轻轻招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还是喝威士忌吗?”仓泽问。
“对。”久间回答。
“偶尔也喝点啤酒嘛?”仓泽眯着眼睛笑道。
“啤酒也喝,不过今天还是想喝威士忌。”
仓泽一边说着啤酒现在也越来越好了,一边透过玻璃拉门看着庭院。残阳的余晖正照在不远处的树枝和石头上。
“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仓泽拿起女佣端来的苏格兰威士忌给久间杯子里倒上。
“嗯,马马虎虎。”
“是吗?”
久间现在的工作是以油画的形式为顾客画肖像画。而仓泽画的,毋庸置疑是更为纯粹的绘画。从仓泽的角度来说,他对久间的工作也不便多问。仓泽现在在中坚辈画家里已经属于顶级了,有两家一流画商一直和他保有合作。
等道子端来饭,还没等在餐桌上摆好,女佣就进来说又有访客到来。
道子有些为难地看着丈夫。仓泽叹了口气说道:“真麻烦,你去接待吧,这边我们自己来就好。”道子摘下围裙,起身离开了。她目前实际上相当于仓泽的经纪人。从和画商的交涉,到是否接美术杂志的约稿,都由这位妻子全权负责。
“你还是这么忙啊?”
久间以一种自然的口吻问道,不让对方觉得有讽刺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