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然一路把林荞拽进小区才放开手,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林荞你想气死谁!”
林荞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她被接连几件糟心事烦得有些口无遮拦,幸好顾星然把她给拉下了车,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顾知洵。
不过心里知道了错误,但嘴巴上她还是不服输:“谁让你不许我叫他别的称呼,再说了我也不算叫错,他不就是我未来老公吗,我们不结婚的话哪来的你呀。”
顾星然被林荞的歪理气得够呛,他们两人就像是对调过来了,嘴硬赌气的变成了林荞,“管孩子”的人变成了顾星然,亏林荞总是标榜自己成熟,还不是做着跟他一样幼稚的事!
说实话顾星然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这毕竟就是件无所谓的小事,他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林荞和他妈不该是一个人。
“你不是说自己还没犯下任何错,还不是未来的那个你吗?既然不是,和谁结婚生儿子又和现在的你有什么关系,要分开就分的清楚点,你要是不想让我认为你是我妈那个坏人,就彻底和她的一切画上不等号。”
听到顾星然的这句话,林荞倒是冷静下来了,她看着顾星然略显偏执的表情,在心底叹了口气。
顾星然的意思她很明白,如果想让他逐渐接受她,就让他觉得她们彻底不是一个人,否则的话一切免谈。
即使未来顾星然真的接受了林荞,那也仅仅是接受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她,与那个抛弃他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或许能原谅林荞,但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妈妈。
酝酿了下,林荞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问:“顾星然,我有一件事很好奇,说实话我真的不太相信自己会做出抛弃家人的事,未来的我突然离开,你们为什么会那么坚定的认为就是我抛弃了家庭呢,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啊。”
从穿来以后,林荞就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从顾星然和顾知洵的表现中不难看出,在她离开之前,他们一家二口还是很幸福的,正如她不信自己会变成坏人,她也不信自己的老公儿子对她的信任值就这么低,以前她觉得才穿来,不敢贸然问这么敏感的问题,一直等待一个开口的时机。
而现在,既然顾星然把话题扯到了这方面,他又看起来比之前冷静许多,林荞便顺着这个机会问出来了。
十点多钟的小区没什么人,就算是夜跑的年轻人也早就结束了运动回家休息,小区内每晚都会亮起的夜灯早已熄灭,只剩下绿化带边几盏昏暗炽白的路灯还在亮着。
两个人呈对立的姿势站着,林荞的话被风吹散后,她许久都没听到顾星然的回应,他垂眸看着地上枯黄的树叶,像是扎在绿草旁的稻草人,表情僵硬眼神发散,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林荞没有催促,她很耐心地在等待着,心里并没有抱着顾星然会回答她的期望,他这个人有多别扭林荞还是知道的,不追着问个五六七八次别想从他那里套出话来,更何况还是这么敏感的问题。
这两天降温了许多,林荞放在身侧的两只手被风吹得有点冰,她把手揣进兜里,见顾星然这么长时间都没反应,以为他不会再多说什么了,就想转移话题先回家再说,反正这事她已经问了出来,下次再提起也就没那么难了。
谁知这时,顾星然反而出了声,他重新抬眼,与林荞如出一辙的丹凤眼直视着她,天色太黑,那些复杂的神情落入林荞的眼里便有些模糊。
“一开始当然不相信,我,我爸,包括其他的人,没人相信她会离开,所以我们报了警、动用所有的人脉,成倍成倍地花钱找人,等到我们终于找到了线索,却是直接被当头一棒。”
顾星然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无论是从警方调出的监控,还是托关系找到的证人,都只证明了一件事,她是自己离开,自己私下进行了财产转移,自己走到了机场,坐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再往后的线索就断了,她飞到国外后辗转了好几个地方,最终连警察也无法调查到她的去向。”
“我爸是最后一个放弃的人,他那几年经常飞往国外,虽然名义上是工作,但我知道他是去找我妈,他每次带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回,如此反复了许多年,一直在等着她回来,至于结果你也清楚,那个人再也没出现在我们的世界过。”
“林荞。”
顾星然唤她,第一次没有乱发脾气,而是失望地说出结论。
“即使你再不信,也改变不了她是自己离开的事实,就算她有任何苦衷也没有丢下家人的道理,有什么是我们不能一起面对的呢?算了,已经八年过去,无论她出于什么原因离开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你好奇我就告诉你真相,好断掉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望着处于呆愣状态的林荞,顾星然抿了下唇,他转过身面对单元楼,仰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那里一颗星星都没有,月亮藏在乌蒙蒙的云后,像是泼了墨水的画卷。
也像是他的心情一样暗沉。
顾星然没有叫上林荞,只是自己抬脚往前走,待林荞如梦初醒,顾星然已经走出了老远一段距离,她神色晦暗不明,双腿有千斤般重。
原来如此。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恨她。
失望从来都不是突如其来,而是一点点累积在一起的。
林荞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浅浅的白雾向上漂浮,消散在空中,在顾星然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她迈开腿朝着那栋楼走去,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林荞啊林荞,你可真是个一身谜团的女人,连你自己都看不懂自己,别人又怎么可能看得懂你呢。
等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形都进入单元楼后,小区内部又是一片寂静,仿佛没人存在过,周围住宅楼上的灯光也一盏盏逐渐熄灭,让这片空间似乎更昏暗了些。
片刻后,小区门口闪过一个人影,是个包裹严实的男人,他快步走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车旁,打开驾驶座的位置坐了进去,拿出手机拨通了一通电话。
“顾老,我已经到了您给
的地址这边了,的确看到您孙子跟一个同龄的小姑娘回了家,两人还在楼下交谈了许久,为了防止被发现我没有靠得太近,所以没听到具体的对话,不过看样子他们交谈的结果并不是很好,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嗯,好的您放心,我现在就给您和夫人买明天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