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郭蓉、薛吟曦一连几日都往义庄去,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这一天,朱哲玄在无所事事下也壮起胆子去了一趟,但待没多久他就脸色青白的奔出义庄,弯腰呕吐,俊俏的脸吐到苍白没血色。
薛弘典听说他的惨况,待县务忙到一段落,便抬脚往竹林轩去。
“清风还好吧?”他撩袍坐在床缘,关切的看着软软的躺在榻上的外甥。
朱哲玄虚弱的点点头,但一想到舅母口中的新鲜尸体,还有剖腹后那看到血淋淋脏器的画面,他的头皮又是发麻,胃部又开始翻腾——
一见主子又急着坐起身来,一旁侍候的宋安赶紧拿了个大碗公到他面前。
朱哲玄虚弱的挥挥手,“不用了。”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舅母跟薛吟曦都有着非比常人的胆子,两人戴着遮着口鼻的手术口罩,双手戴着薄薄的皮手套,虽然他只看得到她们的眼睛,但两人眼神相同,专心而冷静,翻搅内脏也不见丝毫惊惧。
“舅舅可曾看过她们切开过死人?”他语气干涩。
薛弘典点头,“很早以前,我跟你舅母新婚不久,她就陪着舅舅去办了件命案,那天仵作不在,你舅母就上阵了,之后很多年,这种情形发生过多次,至于她跟吟曦一起切开死人的案件,那是一桩极难辨识五官的焦尸命案,叶仵作要查死因,你舅母跟吟曦也一起去义庄,她们还做了帮手,母女俩甚至向叶仵作拜师。”说到后来,他的神情有些无力及无奈。
“仵作验尸也要切开尸体?”朱哲玄努力不去想她们母女验焦尸的可怕画面。
“当然,但毕竟不是活人了,就没那么多讲究,画面只有更血腥,没有最血腥,那屠刀一上一下,就像在剁猪肉……”薛青天回想画面,也忍不住的干呕一下,吓得宋安也将大碗公端到他面前,他摇摇头,脸色微白,“不说了,总之,与你做出来那套往活人身上割开皮肉的手术刀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难怪叶仵作要我再做一套手术刀给他,说剥尸切肉较好用,只是——”朱哲玄摸摸鼻子,欲言又止的看着亲舅。
“有什么话快说,舅舅还有公务要忙呢。”他的案桌上永远都有两座小山般高的卷宗文件。
“那个……”朱哲玄的目光陡地往下,很快掠过舅舅胯下部位再回到舅舅脸上,“舅舅是不是因为曾看过舅母多次剖尸的血腥画面:心里有了阴影,所以面对舅母时『那里』站不起来,才十多年膝下犹虚——”
他话都未说完,薛弘典已从床缘跳起来,直接给他一记当头栗爆。
“噢——”朱哲玄痛得眼冒金星。
“没个正经。”薛弘典气呼呼的丢下这句,再一拂衣袖,大步离去。
朱哲玄揉着头,看着一旁憋着笑的宋安跟丁佑,“说吧,你们知道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觉得主子半点都不值得同情,怎么可以说大人不行呢?事关男人尊严耶。
“世子爷,其实不能生的是舅老爷,这事儿京城多数人都知道,并不是秘密,舅夫人是郭家这个太医世家中医术最精湛的,知道舅夫人心仪刚中举的舅老爷,郭老太医就把人抓来先把一把脉,结果才知舅老爷先天有缺,一生无子,但舅夫人仍然愿意下嫁,此事着实折腾了好长一段时日。”丁佑说得钜细靡遗。
这么狗血?朱哲玄瞪大眼。
“尔后舅老爷每三年回京述职一次,这事儿就会被人翻出来说上一说,因为舅老爷真的自成婚后就无一儿半女,再加上舅老爷甚得皇帝青眼,虽然四处当七品县官,却能免令进宫,朝堂内外都说舅老爷是谁都不敢惹的七品官。”
丁佑说得可清楚了,舅老爷在京城很多人心中就是个神人啊。
朱哲玄皱眉,“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种事从来不在世子爷的关注之列,世子爷只在意哪个青楼的花魁要竞拍初夜——”
“闭嘴。”他毫不犹豫打断宋安的话。
朱哲玄抿抿唇,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仵作要的手术刀具,他打算让张老汉来做,他这个人一向对已经做出来的东西没啥兴趣,本想问薛吟曦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要做,但她跟舅妈为了林嫂子的剖腹产拼命练手,肯定没时间理他。
此时,宋安看着主子欲言又止,他其实有一个问题想问主子很久了,但又不敢问,但今天主子身先士卒打了头阵,他接着上阵,应该没事吧?
“世子爷,我也有一个问题。”
“说吧。”
“世子爷,那个……刚刚您问舅老爷的那个问题,是不是主子也遇到同样的困难,想问大人是否有解决之道?”
同样的困难?
“你才站不起来!没个正经,是跟谁学的?”朱哲玄没好气的也冲小厮一顿胡骂。还能是谁?他这辈子只跟过一个主子。
丁佑咬咬唇,豁出去似的道:“世子爷有多久没上青楼了,好不容易得到一大笔钱,却先是找了张老汉给他两百两银票,接着又到首饰坊订作东西,那东西明显是为了迎合表小姐做的吧。”
“所以呢?”朱哲玄双手环胸,表示他耐性快没了。
“奴才是这样想的,那是极有巧思的特殊手钢,而内藏的银针是看病用的,奴才就想世子爷一定是为了要讨好表小姐……”他说得吞吞吐吐,见主子要发怒了,只好眼一闭,连珠炮似的吐出一长串话来,“奴才跟在主子身边多少年了,撇开前些日子无钱可供挥霍不说,主子一向有正常需求,但主子这么多天都过青楼大门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