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行风把竭力弘扬道法的人拉到一边,道:「也就是说,即使那个鉴定专家死亡,图案应该还留在他的瞳仁里。」樱衣忙道:「爷爷,请让我再去一次警视厅,还有这位张先生。」「我也去!」霍离急忙跟进,并且不理会小白的抗议,把牠揪进背包里。「事不宜迟,那就请吧。」张玄做了个请的动作,聂行风也站起身,忽然眼前一晕,又跌坐回去。「小心!」招财猫有事,张玄最着急,忙上前扶住他,伸手在他掌心迅速画了道定神符。「是魂魄离体太久造成的不适,你就别凑热闹了,待在这里陪老人家聊聊天,我们很快就回来。」「我没事……」「我说有事就有事!」张玄瞪起眼,吼:「你没有九条命,再折腾下去一定出事,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是啊,自己这只招财猫要是有事,没了招财进宝的法器,小神棍今后可能真不知该怎么办了。见神宫司祖孙在听了这话后都一脸惊异,聂行风很想告诉他们,这话绝不像听起来那么真情动人,而是赤裸裸的金钱告白。聂行风听从了张玄的安排,留下休息,等他们走后,神宫司正人对他道:「我带你去休息室,那里是榻榻米,累了可以随时躺下休息。」聂行风道了谢,随神宫司正人来到休息室,神宫司正人又让人端来茶水点心,交代他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魂魄刚归体,易感疲倦,聂行风索性在榻榻米上仰面躺下来小憩,天花板上镌有河图八卦,图形巨大,似乎有从上方压盖下来之势。不愧为日本第一相术世家,连天花板上都印有八卦,可是怎么看起来觉得有些怪怪的?聂行风把手搭在额头上,闭目养神。不知为什么,心有些慌,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眼神掠过墙上的山水挂轴,上面的寺庙图让他一惊,忙转头看头顶那幅八卦。难怪刚才会觉得不对劲了。这幅卦图是按逆时针排列的,逆时针排卦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聂行风站起身,看到北面窗外不远处有一片墓地。日本跟中国习俗不同,密集住宅区里墓地也随处可见,但抬头见茔,以风水来看,乃凶兆,连自己这种外行都明白的道理,神宫司家族怎么可能明知故犯?隐约感到不妙,聂行风忙掏出手机打给张玄,电话一接通,他就叫道:「小心樱衣!」「你说什么?」话筒里传来电车经过的轰隆声,随即便一片寂静,手机断线了。聂行风正要再拨打,身后房门被推开,神宫司正人走了进来。「聂先生,你在给谁打电话?」「给朋友。」聂行风不动声色,答话时又按了重拨键,神宫司正人微微一笑:「你好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想通知你的朋友,不过没用的,樱衣不会让他接到电话。」电话果然接不通,聂行风放下手机,看着神宫司正人走进房间,冷冷问:「其实利用死灵杀杏奈和青田丰的不是玉越启良,而是你,甚至玉越启良也是你害死的对不对?」「你怎么会这样想?玉越家的式神到处作恶,寻找五圆,还杀了你的属下,这些昨晚你都亲眼看到了。」神宫司正人踱到沙发前坐下,悠悠道。「黎纬怡的死与式神无关,他被张玄打伤了,没有能力去杀黎纬怡,黎纬怡是自杀,是你引诱他自杀的,因为他暴露了身分,而且也没有了利用价值。」「噢,我为什么要杀一个不相关的人?」「不相关吗?可能最开始是不相关,但当拥有共同利益后,你们就息息相关了!黎纬怡得了晚期胃癌,千方百计想活下来,你的孙子因车祸丧生,你也想让他活过来,所以,共同的目的让你们走在一起。」出租车司机曾提到普愿寺,当时他正在看报纸,没注意听,刚才看到墙上的山水画,才突然想起黎纬怡经常去普愿寺,而普愿寺就在神宫司家附近。黎纬怡当然不是什么佛教信徒,他是来跟神宫司正人会面的。聂行风一直对神宫司家族参与此事抱有戒心,不过鉴定室草坪上出现的玉越家徽令,黎纬怡的招供,还有式神的出现误导了他,现在仔细想想,也许他们在咖啡厅初次见面时,神宫司正人就对他起了杀机,可是看到他与天师一门有关,被迫暂时放过他,却暗中利用若林熏杀他,后来神宫司正人又发现了他的价值,所以主动找上他,用保管身体取得他们的信任。「警视厅的那个玉越家徽令是你故意布下的吧?不仅杀了玉越,还妄图把所有罪名都嫁祸给他,黎纬怡到死都以为你是玉越,他对你很崇拜,如果你说找到了所谓死灵复生的符咒,可以让他死后复生,我想他一定会信而不疑的去做。所以当你把枪拿给他时,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死亡。」那支枪是黎纬怡的,聂行风夺下后,就扔在了三楼,他繋的绳索很紧,黎纬怡挣脱不开,所以应该是有人帮他解开的,只是有一点聂行风不明白,神宫司正人要杀黎纬怡很简单,为什么要特意取枪让他自杀?神宫司正人拍拍手,面露赞赏:「聂先生,你很机警,不过还是不了解我们神宫司家族,我们是神相世家,怎么可以手染血腥?杏奈和青田丰是死灵杀死的,因为她想得到那个复生咒语;玉越是黎纬怡从高楼推下去的,而黎纬怡是自杀,他们的死都与我无关。」聂行风冷笑道:「怎么听了你的话,让我想起自欺欺人这这个成语?原来这世上最恐怖的不是那些死灵恶鬼,而是像你这种自私的人,为了让自己亲人复生,竟然可以如此轻贱别人的生命!」神宫司正人淡淡笑道:「你何必这样义愤填膺?如果将来你有了子女,你就会明白做长辈的感受了……不,你是不会有子女的,因为你是死命!」聂行风想起自己的爷爷,那个精神健硕,又有些固执的老人,对自己也是万般疼爱,但他知道即使自己出了事,爷爷也不会为了让自己复生,而漠视他人的生命,亲情的伟大绝不是这样表现的。「惠治是我们神宫司家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相师,我本来准备把衣钵全部交托给他。」说起孙子,神宫司正人眼神了柔和下来,道:「可是两年前他却出车祸死了,很滑稽是不是?再出色的相师也算不出自己的命运,他走得那么突然,让我觉得连自己的人生都随之结束了。我不甘心,于是我开始疯狂寻找让他复生的符咒,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查到了玉越家和菊风间家的复生传说。」「玉越启良很好找,那是个庸碌无为的男人,公司经营不善,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可当我去找他,想跟他买复生符咒时,却被他拒绝了。那么一大笔重金,他居然想都不想就回绝了。」「因为他再怎么不成器,也是玉越家族的子孙。」「所以我只能另想办法,之后不久我遇到了黎纬怡,我只用了些小手段就让他对我死心塌地的信任了。为了自救,他杀了玉越,拿到符咒,可我发现那符咒只有一半,它能让濒临死亡的人继续活下来,却无法令死人复活,所以我只好继续寻找菊风间家族的后人。」「那个出钱资助杏奈来东京上学的人是你吧!」「是我,杏奈是个很谨慎的女孩,她很快发现了我的目的,不断避开我,所以我只能再下手。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中国道术,害得我昨晚想了一整夜都想不出真正的五圆硬币在哪里。」「在式神的手里。如果你们捉住了他,就等于那枚五圆硬币本来就在你们手里,可你们看不出其中奥秘,所以便利用我们来解惑。所谓去警视厅暂借硬币的话,都是你们在自导自演。」昨晚式神让张玄交出真正的硬币,言下之意是他见过假硬币。可是从头至尾就没有假的,式神从最开始就得到了真正的五圆,可是却因不懂意摹术,以为那是假的,所以昨晚才会要挟张玄。神宫司正人拍手大笑:「你又说中了,不过我们能顺利捉到式神,还要归功于你那位天师情人,要不是他先将那家伙打伤,我们还真拿那只式神没办法。」「他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保护玉越?」「式神的等级分很多种,像他这种高等式神是不受使者控制的,他一直沉睡在玉越家的一个旧瓷雕瓶里,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我让黎纬怡住进玉越家本来是为了联络方便,谁知他不小心打破了那个瓷瓶,后来不知杏奈又用什么咒语唤醒了沉睡的式神,所以他出现了,不断跟我作对。」「你杀了他?」「没有。像他这种式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怎么舍得杀他!聂先生,也许担心别人之前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们在这里聊了这么久,我想樱衣已经得手,你的天师情人不再有存在的价值了。」「未必!」聂行风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神宫司正人。这是昨晚他在黎纬怡手里取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打电话给樱衣,让她取消行动,否则我不会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