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从儿时就?开始爱慕之人。她眼睁睁望着?他从个青春懵懂的少年郎,到春风得意踏马游街的探花郎君,逐渐长?成了她梦寐以求,高攀不上的男人,现在竟能有机会嫁给他为妻了,让她如何能不开心?“我方才?说的这些,你可懂了?若是今后夫子问起,可知道如何回答了么?”哪怕是不情愿,赵琅也依旧细心讲解着?,做足了世家公子温润如玉的风范,他道完这一句,顿然抬头,直直对上了李卉琴热忱如火的眸光。他这个表妹,被家中娇惯坏了,偶尔行为举止也格外大?胆出格些,有时经常会让他觉得不胜其烦,既然解完了惑,他便也不想要多?呆。“还要回书房温书,就?不再此处耽搁了,先走?一步。”他放下笔,就?要准备离开。却被李卉琴喊停了脚步,她指尖搅在一起,面上有些臊意微红,“琅哥哥,这么多?年来,想必你也明白我的心意。我…我爱慕你颇久,此生就?只想嫁给你。旁人都不行,只要你。”赵琅不是木头,对此自?然心中明了。可他是个温吞性子,并?不擅长?拒绝别人,所以多?年来既然她从未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他也乐得佯装不知,可谁曾想如此一拖再拖,反而倒让李卉琴越陷越深,愈渐疯魔。看来,今日必要做个了断。他不敢明面忤逆嫡母,担个不孝的罪名?,可若是与李卉琴说清楚到明白,让她将这心思偃旗息鼓,提出另嫁他人,或许也能解了他姻亲上的困境。“表妹的这番情意,我实不敢受。娶妻生子绝非小事,我赵琅若要娶,就?必要娶个心爱之人,与她白头到老相伴一生。可我对表妹却并?无半分情爱之意,便不能耽误你终生,你今后必然会再遇良人,成就?一番美?好姻缘。”赵琅说话从来都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哪怕是拒绝也是细声细气,不够狠厉决绝。李卉琴自?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的,二人相处多?年,她也摸清了他的脾性,他遇事从不发火,无论她之前多?胡搅蛮缠,赵琅面上也从未流露出过不快之意,这好似给人有种错觉,好似还有缝隙可钻。她并?未放弃,泪眼漉漉哽咽道,“我嫁给表哥莫非不好么?你我二人青梅竹马,两家知根知底,我们李家也是不遑赵家的世家大?族,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我嫁给你后,母家一定会对你鼎力相助……试问这遍京城的娘子中,有谁会对我比你还真心?我知你想要侯爵之位,你放心,待我嫁入赵家后必助你……”“表妹莫要牵扯其他!情爱之事,并?非是一头脑热就?能成的,你我二人心意不通,此生绝无可能共修秦晋之好。”赵琅眼见她越扯越远,说中他心头大?事,脸上的神情也有些绷不住了,为了绝了她的心思,话也说得格外重?些。话已至此,此处显然是待不下去了,赵琅阔步绕开屏风,就?想要离开……谁知却被李卉琴从后死死抱住了腰身?!“不!琅哥哥你不准走?!我究竟哪里不好?你为何不想要我?或是我样貌差些?无妨的!只要你允我入门做正妻,无论你今后纳多?少个貌美?妾室我都不管……”这一刻气血上涌,李卉琴什?么都顾不上了,什?么尊严,什?么志气,什?么世家女子的矜贵……全都让她抛诸脑后,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赵琅走?!
可此举却让赵琅觉得悚然无比!男女授受不亲。哪怕两个定了亲的男女,若无长?辈在,同席用膳都要避嫌,可李卉琴她怎么敢?怎么敢就?这么搂抱着?贴了上来?!此时若是有人入内,看到了这一幕,只怕他浑身上下是嘴都说不清,皆知或只有娶了李卉琴一条路可走?了!赵琅心中慌乱不已,面庞涨至通红,此关键时刻,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男子的力气到底大?上许多?,他用力掰开了李卉琴紧箍在腰间的双臂,将她猛然推倒在了那面方桌上,压低了嗓子低喝一声,“爱人之前需先自?爱,瞧瞧你现在成了副什?么样子?!”桌上的笔墨纸砚瞬间叮咣啷啷掉落,满地狼藉。好在仙客来的雅阁隔音很好,且未经召唤,店内的仆婢们是不允入内伺候的,所以这幕并?未被任何人瞧见。趁着?李卉琴跌落在地,吃痛起不了身的功夫,赵琅深呼吸几口,仔细理了理衣料上的褶子,然后快步流星朝门外踏去,仙客来各个雅阁间的回廊很长?,直到快走?到楼梯出口处时,他的心绪已经平静了不少,只是眉头还是紧蹙着?的。此时,隔壁雅阁中,脚步踉跄着?,行出来位女子。她穿得极其素净,一身简单清新的浅青色衣裙,将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长?袖甚至盖到了手背,衣襟前也没有丝毫缝隙,衣领处密不透风,只露出了半截透白的雪颈。可绕是如此,也难掩她身段婀娜。盈处颇盈,杨柳细腰更是单手可握。光个背影,就?已显得气韵出尘,使人眸光流连。赵琅走?得很快,正行到这女郎身侧,谁知她一个站立不住,斜斜就?要倾倒跌落……他只犹豫了半瞬,就?伸出双臂,将人从后扶在了怀中。女郎醉眼惺忪抬起头来望他,脸上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暮雪,粉腮红润,双瞳剪水,芳菲妩媚,面赛芙蓉。竟是那位仅有过两面之缘的尤大?娘子!她眯眨着?乌羽般的眼睫,嗓中还带着?醉后的沙哑,显得慵懒又?撩人,“……赵公子?”“……赵公子?。”这?尤大姑娘好似没有醉得太过离谱,尚还有?一丝清醒。她好似没想到会在此遇见他,眸光震动,满脸都是不可?思议,娇柔的身子?也僵了僵,然后面上神情流露出些凄然来,勉力站直了身子?,由他怀中挣脱了出来。别过头,垂下眼睫道了句,“公子?谪仙一般的人,莫要因我这样的秽物妖媚,而脏污了衣袍。”赵琅怀中一空,心头却震动不已。他忍不住对比了起来,为何同样是女娘,为人处事?却如此迥异,堪称天差地别。方?才在雅阁中,李卉琴为了获得他的青睐,恬不知耻投怀送抱,无?所不用其?极。可?眼前的尤大娘子?,身陷丑闻泥潭,却依旧自尊自爱,恪守女德,与男子?保持距离,生怕给他人造成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