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辞比想象中更快接受了徐慈英生病的现实,她擦干眼泪,跟着秦立红去了楼上的病房。
徐慈英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晕厥,身上没上什么监测仪器,只是戴着氧气罩,呼吸声很轻。
周兮辞走过去,蹲在床边碰了碰她压在被子外的手,很小心地握起来贴在脸侧喊了声:“妈。”
那是极轻极低,极其小心翼翼的一声。
站在窗边的陈临戈心里一酸,红着眼眶挪开了视线。
窗外风雪纷飞,来势看着要比往年汹涌许多。
徐慈英一直没醒,秦立红就坐在一旁说起了这阵子的事,“你妈妈这病查出来之后,她怕你跟着担心就让我们先瞒着你,原本是打算等治疗到一个阶段再跟你说,只是没想到会转移。”
周兮辞垂着眼,“我爸知道这事吗?”
“知道,那天在医院我就跟他说了,你妈住院这一阵子也都是他跟我轮换着在医院照料,他也听你妈的话去找了新的工作,谁知道他这个不争气的,竟然又跑去赌了。”说到这里,秦立红是又气又骂,“他前阵子说工厂有事,我跟你妈都没往心里去,要不是今天撞上,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周国成是什么样的人,周兮辞再了解不过,“报警吧。”
“可你爸毕竟是赌博,万一警察把你爸抓进去……”
“抓进去也总比被赌场的人找到打断一条腿强,下午我就去警局报案。”周兮辞松开徐慈英的手,小心放进被子里,抬头看向秦立红,“小秦阿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妈都没跟我客气,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秦立红说:“你该上学上学,该训练训练,你妈这里有我。”
周兮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病房坐了会,徐慈英的主治医生何谓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到病房里多出的两个人,走过去翻了翻床头的单子,才问:“这是徐姐的女儿?”秦立红应道:“是啊,今年读高三了,之前一直在学校。”
何谓点点头,在单子上写了几笔又放了回去,也没多说什么,“行,有什么情况你们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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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何谓走出去没多久,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来人,神情并未有太多意外,“跟我来吧。”
周兮辞跟上去,进了何谓的办公室。
“你先坐。”何谓坐到办公桌后,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回去,温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周兮辞其实也很乱,对于恶性肿瘤她了解的不多,上网能搜到的内容有限,徐慈英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甚至连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她揉揉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长呼了口气问:“我想知道我妈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何谓看着她,叹了声气:“说实话,情况不是很乐观,你妈妈发现的时间虽然不算特别晚,但扩散速度比一般人要快,目前癌细胞已经从子宫转移扩散至盆腔内,常规的手术治疗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化疗、放疗、靶向治疗这些手段只能清除一部分扩散的癌细胞,但远达不到根治的效果。”
“不能根治……”周兮辞感觉心口像压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那我妈……”
她没勇气再问下去,何谓像是猜出她没说出口的问题,委婉道:“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吧。”
听到这句话,周兮辞没有想象中的失控与崩溃,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地掉着眼泪。
何谓无声叹息,将桌上的纸巾盒推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兮辞胡乱抹了抹脸,站起身对着何谓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何医生。”
何谓想安慰也无从开口,生死有命,这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伤痛。
周兮辞走出办公室,手扶着墙边的横杆,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力气大到指尖都在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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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的暖意烘得她鼻子一酸,干涩的眼眶发胀,但没有再掉眼泪下来。
周兮辞脸埋在他颈间,手紧紧揪着他的外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哥。”
陈临戈眼眶一热,滚了滚喉结,扭头呼出一口热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哥在这儿,不怕。”
周兮辞闭着眼,呼吸很沉,也没有哭,只是安静地靠在陈临戈怀里缓了一会,像是给自己充电续上更多的能量。
良久后,她才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开,声音还有些低哑,“我妈醒了吗?”
“还没有。”陈临戈碰了碰她发红的眼角,“小秦阿姨让我们回家拿些厚衣服,你不是要去警局报警,顺路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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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之前,周兮辞又回病房看了一眼徐慈英,走过去掖掖被角,跟秦立红打了声招呼才走。
“我好累啊,你能背我吗?”周兮辞看着他,没什么力气地说:“我跑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