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堂看向肩膀的伤口,有些惆怅:“和小郎分别三个月,一见面就让他看见我的伤口,指不定担心坏。”说着看了眼散指挥,有那么一点点炫耀:“你可能不知道,小郎他心软得很,老是为底下的百姓忧虑难过。不相干的人尚且如此,何况是本王?”
“哦。”散指挥冷漠。
“他可能会急哭。”霍惊堂补充。
散指挥低头抠指甲。
霍惊堂不在意散指挥的态度,就要戴上头盔,忽地想起件事:“你这药的疗效很好?”
“止血效果一流。”
“祛疤呢?”见散指挥走神,霍惊堂直接拿过药:“算了,能用就行。”
说完就走了。
同僚推了把散指挥:“怎么愣这里半天不动?”
散指挥深深地看着同僚:“我承认你之前说的话贼他娘有道理。”世间的情侣都是狗。
同僚疑惑,他说过那么多真理,谁知道是哪句。
一人一骑踏着晨曦微光消失在街道尽头,赵三郎带着赵钰铮逃也似地跑回谢宅,不住拍胸口大喘气:“不愧是唐河铁骑,四郎,你有没有发现刚才那个人离开时,朝我们藏身的地方看了眼?他知道我们藏在那里,他肯定知道!”
赵钰铮目光呆滞,沉浸在方才瞧见男人没戴头盔走出大厅的脸带来的震撼里,原本模糊得只剩下身影的记忆忽然变鲜明。
在他十二三岁便惊艳了他的人,鲜活明艳,比美化过的记忆更出尘。
赵钰铮的指尖触碰心口,那儿正生龙活虎地跳动着。
“四郎……四郎?”
赵钰铮回神,看向满脸担忧的赵三郎:“三哥,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吗?”
赵三郎:“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不过能肯定他是唐河铁骑的首领,此行是办差,需回京述职,到时可寻人留意。只要他在朝中走动,迟早能找到。”
赵钰铮闻言一笑,心里涌起强烈的期待。
安怀德、司马骄和两百万两赈灾银都在扬州府衙门里,郑楚之令扬州行营兵围起来,本想写折子奏禀圣上,又担心圣上转手把案子给了钦差,他岂不两头捞空?
幕僚建议他可在折子里加上“抚谕使年少有为,足智多谋,无愧东宫对其‘仁爱刚直’的赞誉”,郑楚之犹疑:“可行?”
幕僚知他是关心则乱,便耐心解释:“事关国母、储君,案件非同小可,东宫曾当众表示他对钦差的欣赏,则有朋党之嫌,查此大案,任何关系都必须避开。除去避嫌的钦差,秦王被废,郑国公府低调行事,与东宫虽素有嫌隙,但也说明由您来办案,没有空子可钻。”
郑楚之:“有理。我这就写折子……可我怎么记得是五皇子夸的赵白鱼?算了,兄弟齐心,谁夸都一样,五皇子的态度就是东宫的态度。”
下笔如有神,短短一刻钟便挥毫而就,文采翩然,字字句句都是真情流露。
郑楚之封好信叮嘱:“快马加鞭,送去京都。”转身又对左右说:“广招府内审讯经验丰富的老狱卒,要叫他们来好好审审安怀德,务必撬开他们的嘴!”
扬州府的信件快马加鞭送到文德殿,元狩帝一目十行看完:“居然是郑楚之抢到功劳?”
不太对。
按理来说,霍惊堂应是第一个找到赈灾银的人,他不方便出面,可以把功劳给赵白鱼,除非烫手到赵白鱼也不敢接,说明靖王这些年在淮南干的事天怒人怨。
赈灾银在徐州被劫,安怀德火急火燎赶过去,意图迅速结案,也让元狩帝怀疑他,叫人查安怀德发现他是靖王从西北带回来的养马奴。
被脱去奴籍,一手栽培至一省帅使,难怪忠心耿耿。
截至于此,元狩帝都以为靖王干得最出格的事是贪污赈灾银和谋害朝廷命官,有圣祖丹书铁券在手,没法杀他,却能削兵权、圈禁宗正寺。
解决心腹大患,元狩帝不是不能容忍靖王寿终正寝,但如果连霍惊堂和赵白鱼都觉得烫手,碰都不敢碰靖王的案子,他在淮南得是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元狩帝摩挲着手指,心脏下沉,无数次涌起他对靖王的杀意。
这时大太监来报:“陛下,赵宰执求见。”
元狩帝:“宣。”
赵伯雍进殿:“臣参见陛下——”
“免了,你看看郑楚之奏上来的折子。”元狩帝把折子扔下去。
赵伯雍捡起看完,心里一紧,面上不做表情,只是更为谨小慎微。
元狩帝:“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