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口哨走到娃娃机前,把最后几枚硬币扔进机子里,抓了个巴掌大的兔子娃娃。粉红色,长耳朵,一对小眼睛斜斜看向右上角,满脸狡黠的样子。他很满意这个小玩意儿,顺手揣在裤兜里,粉红兔子便只露个脑袋在外面,很是好奇地张望。方才被陈藩吓跑的那伙初中生早在冲锋枪狂战大虫子游戏里得了趣,把笑容和善却杀意十足的恐怖大哥哥忘在了脑后。这会儿,一群小孩吃着零食挤在小车棚里尖叫,杀的正起劲。冷不丁车棚侧面的布帘子被掀起来,恐怖大哥哥顶着两个甜美酒窝把头探了进来,小车棚里尖叫更盛了。“跟你们商量个事儿,”陈藩笑着指了指他们面前放着的硬币小筐,“借哥哥用一下,过会儿还你们。”举着玩具枪的小孩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见陈藩伸手拿起一筐游戏币掂量掂量,啧了一下,念叨了一句不行可能会死人,然后往另一个小筐里拨了几枚,又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那小孩又生生把嘴闭上了。陈藩像是对眼前小孩的一番心理斗争毫无察觉似的,朝他挤了挤眼睛。“很快的,二十分钟,肯定还你们。”陈藩说,随即从身后哗啦啦扯出一大堆花花纸票,塞进小车里,“送你们了。”【作者有话说】耶嘿,这周就先更到这里。呔!毛绒兔兔流星锤贺春景难得来一次百货大楼。实话讲,恩格尔系数直逼百分百的他,消费场所除了食堂,几乎没有其他地方。他手里抱着新买的不锈钢饭盒,心里盘算本子和笔的钱其实都能省下,可以用厂里发的印着乳品厂抬头的信纸,笔嘛随便跟人借一支也不难。百货大楼地处市中心繁华商业界,十字路口的交叉四面开了三家大商场,沿线辐射出去,饭馆咖啡厅ktv多如牛毛。贺春景抬头看了看身旁大楼上挂着的电玩城三个大字,甚至想象不出来这里面是干什么的。就这一晃神的功夫,大街上人潮汹涌,差点给他挤得走到别人脚面子上去。他麻溜挑了个人少的小路拐进去走,仍是仰着头四下张望,只觉得老家过年赶大集都没这么热闹。不对。他走着走着,感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刚刚他路过的那条小巷里面,有什么东西很不对劲。贺春景走出去快十米远,眼见着就要到下一个路口了,又倒回去想要看看刚才那条小巷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自己觉得不大舒服。刚才逆着光走过来,这会儿朝相反方向走变成了迎着光的,夏天的阳光灼得他张不开眼睛。回到小巷口,他用手搭着凉棚往里头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心脏都要从嗓子眼一个鹞子翻身蹦出来了——里头歪歪斜斜杵着五六条人影,四周一圈人有的扶着墙,有的互相靠着,像是受了伤。唯独中间有一个好端端站着的,正抡起一个……粉红色毛绒玩具,殴打躺在地上的人。压根不想多管闲事,更怕被聚众斗殴牵连其中的贺春景下意识想走,却听见挨揍那人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猛然吼出一句:“陈藩!你他妈拿家伙,玩阴的!”熟悉的名字炸开在贺春景耳朵里。他定睛一看,拎着毛绒玩具的人可不就是陈大少爷吗,被按在地上的人露出一条青龙花臂,也是熟人。贺春景蓦然想起那天在水泥管子里,陈藩带着笑意的话——“你要是没在那,我早把他们全挑了。”他后脖颈起了一片白毛汗,原来这句半点水分没掺。
他看了一会儿,前思后想琢磨不出来吕忠这一帮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被毛绒玩具打成这个熊样。那头陈藩停了手,蹲下拍了拍吕忠的脸,和声细语。“五打一,纯肉搏的是傻逼。”他说。随后他站起来,环顾了一圈:“还有事吗?”周围几个人似乎是吓住了,没人出声,也没人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转身往胡同口走。贺春景见他朝自己走过来,纠结了一下现在装没看见还来不来得及,遂放弃,叫了一声:“陈藩。”陈藩还以为后头哪个命硬的又在叫板,转身看了一看,却发现他们嘴都闭得严严实实,再抬头,这才看到了胡同口的贺春景。“你怎么在这?”陈藩一边问一边往外走。就在他快要走出背光小巷子,走到贺春景所在的太阳地的时候,身后吕忠忽然暴起,不知从哪抄起一根扎了钉子的木条就冲过来。贺春景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连忙往他身后一指:“后后后后后后!”陈藩侧身险险躲过,手里的粉红色毛绒兔子随着动作向后一抡,砰地一声闷响砸在吕忠脸上,直接送这位不死心的败将撞了南墙。他把木条踢开,弯腰仔细看了看堆在地上的吕忠。“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挺烦的。”陈藩皱了皱眉毛,像是觉得脸上有点痒,伸手点了点,拿下来看见有血,就一脸嫌弃地在指尖抿开,“每次见了我都忍不住嘴贱,真动起手来又打不过我,你说你图什么?”吕忠气急了发出一声咆哮,陈藩作势又要拎起手里的兔子揍他,他条件反射地一躲,陈藩噗嗤笑出来。“小时候的事非要追究清楚了,那也是你对不起我。”陈藩一根手指点到吕忠鼻子尖,“你哪来的立场追着我挑衅?”听到这,吕忠低低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贺春景怀疑他脑子被打傻了。然后吕忠十分挑衅地看着陈藩,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贺春景没听清,看口型最后两个字依稀辨别出说的是……变态。陈藩脸上的自如与笑意像是被一阵风吹散了,要不是贺春景及时冲上去拽偏了他的手,那一下就要结结实实打到吕忠脸上。贺春景看着吕忠耳朵边上那堵石头墙被磕掉了一块,残余一块火柴盒大小的白印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毛绒玩具里裹了东西。吕忠也被吓住了,止了笑声。陈藩低着头,刘海遮住一双眼睛,贺春景看不清他的神色,伸手摇了摇他。没想到陈藩再次抬头的时候又面色如常,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下去:“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打场大的吧。你是抄家伙也行,找人也罢,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论谁把谁打服了,都别他妈再玩骚扰了。”吕忠又裂开嘴笑:“你说的。”陈藩双手撑着站起身,很随意地点点头:“我说的。”“什么时候?”吕忠扶着墙站起来。陈藩很讲究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喷香的手帕纸,抽出一张来递给贺春景,示意他帮自己擦擦脸上血污。贺春景不明所以,接过来认认真真这里蹭蹭,那里点点。“就最近吧,放假了也好养伤,”陈藩站在那享受贺小弟的服侍,“每次都是你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