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女说,“太后只愿颜嬷嬷一人在旁伺候。我和翡翠留在殿外,若太后有事,颜嬷嬷会来叫我们。”
“好吧,天寒地冻的,你们在外候着也实在辛苦。”江神聆挤到司湛身旁,捏了捏他尚且温热的手,“快走,风好大。”
到了偏殿,宫女们点燃宫灯,铺好床褥,又打了热水过来让王爷、王妃洗漱。
江神聆换好寝衣躺下后,看司湛还站在屏风旁看屏风上的画,她问道:“怎么不过来,你不困么。”
司湛背对着她,半晌才问:“你来慈宁宫,是为了在慈宁宫过夜吗。”
“在哪里过夜有何不同,不都是你我一起吗。”江神聆掀开被子站起来,踩着布鞋走到他身后,伸出胳膊从后抱着他,脸贴在他的背脊上,“睡了好不好,我有些困了。”
她去了发髻,青丝垂在身后,只穿着柔软的中衣挨着他。
司湛没有脱去外袍,只将披风取下。
江神聆眼皮轻跳,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夜里就颜嬷嬷一人伺候太后,我有些不放心。”
司湛向她解释:“早前,父皇夺皇位之时,太后是先帝爷宫中的丽妃。先帝爷的皇后在夜里派人绑架了太后,为了逼父皇投降,百般折磨太后。太后因此受了很多苦楚,心里留下了阴影。晚间睡觉时,太后只许颜嬷嬷一人待在房中,若有旁人在,太后便睡不踏实。”
“原来如此。”江神聆道,“可我看颜嬷嬷年事已高,约有六十岁了吧?”
“颜嬷嬷伺候太后四十余年,我记得她六十有二了。”
“那这样说来,颜嬷嬷也是辛苦,这番年岁了,夜里还要一直守夜。”
司湛:“所以太后许她睡在梢间,有事才会叫她起来。”
“我们,我们去看看太后吧!”江神聆心跳蓦地加快,她想起来了,前世她在跟随皇后祭奠太后时,曾听太医向皇后回禀,说太后子时前便已病逝。
如今大约……大约还有两刻就到子时了。
“现在?”司湛回头,更是惊讶地看着她。
江神聆抓起一旁的衣裳披在身上,来不及系好扣子,着急地拉着他,“快点,快去看看。”
她打开门,风雪吹进来,烛火摇曳不止。
昏黄的烛光落在司湛脸上,他神色难定,但还是打着伞跟随江神聆往太后所住的东暖阁走去。
到了阁前,两个宫女正在打盹,她们被王爷和王妃的脚步惊醒,问:“王爷,王妃,怎么这时候过来?太后已经睡下了。”
江神聆没有答话,一把推开了大门。
殿门刚一打开,众人便听到太后极度痛苦的低声呜咽,那声音似有什么卡住了她的脖子,她说不出话,“呕、诶”地低鸣着。
司湛连忙冲进殿中,他推开次间的槅门,跑到太后榻前,他扶太后的肩膀,但太后无力地垂着脖子后仰。
司湛把太后扶坐起来,重重地拍着太后的背。
两个宫女也快步赶过去,一人帮太后揉胸,令一人伸出手指扣太后的喉咙。
太后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终于将卡住了呼吸的浓痰吐了出来。
随即又吐出了一些饭菜和汤药。
吐后太后慢慢喘息,虽虚弱不已,但逐渐恢复了几分神智。
翡翠端上热水帮太后清理口鼻,另一位叫玉珠的宫女跑出暖阁,让内侍立刻去传太医。
太后靠在司湛怀中,司湛焦急地唤道:“祖母,祖母?”
不时太后才轻“嗯”了一声。
江神聆站在一旁,听到轻微的呼噜声,这边闹得这么大动静,梢间的颜嬷嬷还在安睡。
但也怪不得颜嬷嬷,六十余岁的人了,放在寻常人家早是儿孙环绕的年岁,她却日夜伺候着太后,冬夜寒凉,难免嗜睡不醒。
玉珠吩咐完内侍,沾着满头雨雪跑回殿中,她走到梢间唤道,“颜嬷嬷,太后被痰呛着,险些噎住,你还在睡呢。”
颜嬷嬷这才惊醒过来,来不及披着衣裳就跑到太后榻前,她老泪纵横,连连跪着磕头。
太后对她摇了摇手,说不出话。
之后太医来了,替太后把脉、煎药,此事惊动了后宫诸人,皇上、皇后和妃嫔们也连夜冒雪过来看望太后。
一直闹到后半夜,殿中站满了来看望太后的后宫妃嫔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