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斜他一眼,自鸣得意地表演着把烟吞进来又吐出去的绝技:“那个骚包,谁不认识。”宋唯有些沮丧地松开手:“也对,大家都认识他,可是哪儿有人见过他。”小山凑过去,吐了个烟圈,问他:“他抢了你粮票啊?我在学校也老是吃不饱。”宋唯跳脚:“咱俩不一样!”小山没再逗他,冷冷清清吸了会儿烟,才垂头道:“小齐的妈妈上吊了。”宋唯一惊,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小山脸上没什么表情,望着陈旧的檐角:“今天早上。现在还在抢救。唯一的儿子死了,还有什么指望。我妈也是这么死的。”宋唯愣了:“可是你还活着啊。”小山冷幽幽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鬼?”宋唯浑身鸡皮疙瘩战栗,反射性地朝后趔趄了一步,小山哈哈大笑起来:“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师弟。刑警队的那些小子都不好玩。”宋唯脸涨得通红,绷住了嘴,脸侧到一边,又气又恼。“不逗你了。”小山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我六岁的时候被绑架过,那人恨我爸爸,告诉他,我已经被他们杀了,我妈以为我死了,受不了,就上吊了。”宋唯瞬间觉得心口一窒,他转身静静地看着小山,小山却无所谓地喷了个烟圈:“我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没有杀我,留我还有用,又不防备我是个小孩,绑得松散。我趁他们夜里睡着,逃了出来。我跑回家,我妈直直地躺在院子里,脸上盖着白布,身下是架子车。我记得清楚,那个时候,家里的柿子长熟了,却没人摘,掉了一个,瘪瘪的,砸到我脚边。”宋唯听得酸涩,拍着小山的肩膀,想给他点温度,却又觉得这些也似乎不能抚慰他们这些没了妈的孩子,那种撕心裂肺的苦他也同样经历过,所以无论什么模样的安慰都像塞不进去水晶鞋的大脚,显得无力,可是少年想了想,还是宽慰他道:“咱都长大了,长这么帅也真不容易,妈妈……高兴着呢。”小山诧异一笑:“你当真了?你没看?这是一台昨天电视剧演的内容,里面的男主角可惨可惨了,师弟。”宋唯一窒,考虑让这个师兄也“可惨可惨了”。小齐妈妈绝望自杀的事让参案的所有人心中都非常痛苦,唐富明甚至下了死命令,正月十五为限,必须破案。因此大年三十,刑警队和派出所也都在村里晃悠排查。老周拿着厚厚的登记本问:“确定这个村所有的人都排查到了吗?”老钱点头:“除了打工未归的那些人,老支书都一一核对过了。”老周把本子扔给了小山,小山慢吞吞地翻着,一页一页地翻着,翻得众人都不耐烦了,走在前头的唐富明却突然停下,扭头,大喝一声:“你究竟发现什么了?!”大家都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目光移向了队末的小山。一向爱吵他的所长老周也略带了点同情看他。小山吓得手足无措,很久,才嚅嗫出一句:“好像漏了一个人。”唐富明满脸积聚着暴风雨,他对小山态度尤其的恶劣,大家都能看出来。他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说!”小山哆哆嗦嗦地开口:“昨天我们所还出了个报案笔录,所长让我归档。我就看了一眼。那个叫屎蛋的偷摩托的嫌疑人也是临淇人,却没有在这个册子上。”唐富明挑高眉毛,问众人:“屎蛋是谁?”众人:……您真的不必在意唐小山的话。刑警支队入迷踪真凶渐显刑警队第三中队长郑与斌嗤笑:“小山的话是最没有听头的,我跟他大学同学四年,就没见他干过一件漂亮事儿。什么屎蛋粪球的,你们还真信,他以前就爱编些稀奇古怪的话骗人。”小山脸涨红了,剜了郑与斌一眼,宋唯心中暗道,原来小山和刑警队这位破案无数、鼎鼎有名的二大队大队长是老同学,郑与斌……郑与斌……,他和傅梨湘不知认不认识,转眼看着小山瘦瘦伶仃地站在那儿,心中有些不落忍,对郑与斌也有了些不忿,他挑着眉毛说:“郑队就算是刑警队的,也不能看不起我们基层派出所的工作。再说了,这个屎蛋我也见过,他的名字古怪,但人却长得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