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具已经下落至眉眼,不需几瞬便能瞧见其下人的真实面容。
即使此时尚有不少人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但仍有色心不改的某些大臣翘首以盼,准备一窥那美人的容颜。
沈端砚唇色惨白如纸,他欲抬手用袖子遮挡住脸部,却不及面具下落的速度。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门,一袭白袍忽地罩住了他,宽大的外袍将沈端砚从头到身体都掩去,连一点缝隙都不曾留下。
赤红着脸,气喘吁吁的沈景铄仅着内衬,面上尚残留着一些方才剧烈运动后的红润。
“多谢公子。”
沈端砚微微攥紧了外袍的衣角,低声道谢。
听着这宛如陌生人般生疏的称呼,沈景铄垂下的双手骤然握紧,咯咯作响。
他的表情十分可怖,牙齿微微颤抖,浑身发麻,但沈景铄却不能展露半点。
阿砚此时怕是又惊又惧,他作为兄长最起码不能再给他更多难堪。
沈景铄只是尽力压抑着情绪,控制着吐出的话平稳冷淡。
“小事,无妨。”
他这话一出,熟悉的口吻和语气,令沈端砚身形一僵。
是兄长吗……
他怎会出现在国宴之上,兄长不是从不喜这些场合吗?
而他,又是否认出了自己。
沈端砚大脑一片空白,许许多多的念头和想法都在这一瞬间门涌出,再归于消寂。
最后定格在无措和迷茫中。
不……
他已无力维持基本的礼节和尊卑,此时只想逃离这里。
逃离兄长关切又担忧的注视。
逃离那些曾经一同在朝堂上对峙又或拉拢的大臣们,此时却犹如实质想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下的目光。
逃离所有这些给他带来莫大耻辱的地方。
待到膝盖处的疼痛刚刚消散,沈端砚垂首将碎成两半的面具拾起,踉跄着站起身。
沈景铄下意识想伸手搀扶着他,手刚伸出去就悬在半空中,又硬生生收回了。
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沈端砚摸索着方向,朝最上方坐着的楚渊行了一礼。
“奴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早在沈景铄将外袍脱下,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沈端砚的时候,楚渊就已经面色如常。
他淡淡看了一眼下面的闹剧,眸底暗色浓稠,看不出半点情绪。
身侧垂首而立的常生小心瞧着陛下的脸色,手中拂尘一挥。
“陛下仁爱,不追究你等的责任,退下罢。”
常生此番举动有些出格,但楚渊没有过多干涉,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