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轻哼了一声。
男人,如此而已,总是同情弱小的雄性心理。
这一声轻哼透着不满与不屑,朱瞻基立即回过神儿:“心里又犯酸了?我的微儿何时会变得如此爱计较了?”
“哼!”又是一声轻哼,若微转过脸去,心想你人待在我身边,却想着曹雪柔的高洁与无辜,面上表情要多疼惜就有多疼惜,倒不如现在就过去安抚。
朱瞻基知道她心中所想,故话题一转道:“你放心,这两条命案,以及玉坠儿诬陷一事,我都会彻查,今儿已经跟宗人府宗令留了话,一个月内定给他一个交待。”朱瞻基像在安抚又像是在承诺。
若微叹了口气:“此事不可小觑,胭脂一案很明显是慧珠刻意弄玄,不过只是小伎俩。可是那两条人命又如何解释?特别是程嬷嬷,她是皇上派来的人,慧珠绝没有胆子向她动手,而她也不会拿胡善祥的性命开玩笑,巫蛊之术,你不信,她信。”
“我知道,我已找到了突破口,那玉坠儿如此小巧,而在那上面刻化出生辰八字,这刀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从此处下手,定能查出真相。”朱瞻基抓起若微的手看了又看。
“看什么?”若微又哼了一声,“你也真会唬人,我开始也以为你咬破了我的手指,后来才发现,原是你自己咬破唇而将血滴到我手上的。我还说你这么好心,为了还我清白不惜以身涉蛊,没成想还是小器。”
“哈哈!”朱瞻基忍不住笑了:“好个没良心的微儿,真是天生的妒妇蛮女。我原是想咬破你的手,可是还未破,你就吃痛地叫了起来,我心一软,还怎么用力,可是情势所迫,这才咬破了自己的唇,你不但不谢我,反而挑三挑四的,我看真该让你在牢中多受些苦。”
“好啊,那我现在就搬回地牢里跟老鼠同睡!”若微嗡声嗡气地嘟囔着。
朱瞻基伸手轻轻拍在她的脸上,眼中尽是宠溺之色:“我看微主子还是在这迎晖殿里拔虎须吧,那老鼠自有鼠妹相陪,不劳你费心了。”
这边是情浓时分花好月圆,而宜和殿里则凄风苦雨好不烦忧。
胡善祥躺在床上,头冲里侧,呆呆地看着帐子,神情痴痴默而不语。
慧珠坐在边上也唯有长叹:“这次事情真是出乎意料。那孙若微莫非是命太硬了?这样的连环巧计都奈何不了她?连太子妃都放弃了,想不到皇太孙会突然从天而降,更是得了皇命亲自督办此案。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好在有曹雪柔,否则我真不知该如何了局!”胡善祥低语着,气力十分微弱。
“哼,她,也未必好心,原本咱们只盯着孙若微,想不到身边还藏着这么一个厉害角色。”慧珠的目光中闪过一抹阴厉。
“姐姐,此话何意?”胡善祥糊涂了。
“妹妹好好想想吧,此局,我们与孙若微可说的上是两败俱伤。唯有曹雪柔,不仅全身而退,更是全胜而退。咱们这一局,想不到最终竟成全了她。”慧珠面上尽是不甘之色。
“哦?”胡善祥糊涂了,而慧珠的神色偏又那般郑重,不像是玩笑之意,于是她便沉下心,细细地思忖起来。
是的,在宫里生存的女人,主子也罢,奴才也好,谁比谁傻多少呢?
正说着话,只听门口有人来报:“娘娘,迎晖殿里的湘汀在殿外求见。”
“哦?”胡善祥与慧珠都是一愣。
“她来干什么?”慧珠几步走出内室,来到厅里,进前回话的正是梅影。
“说是奉了微主子的话,来给娘娘请安,同时有个物件要交给慧珠姑娘!”梅影轻声慢语低垂着头,这些天府里不太平连带着奴才们都小心翼翼唯恐惹祸上身。今儿皇太孙领着各房主子们回府,三位主子倒有两位是抬着进来的,曹主子直接被抬回自己的香远斋,太孙妃则乘小轿径直入了宜和殿。令人称奇的是微主子,虽然面露微尘一脸倦色,衣衫带垢略有狼狈,却竟然是与殿下执手相携缓缓走回迎晖殿的。
回来之后,主子们都没露半点儿风声,可是府里上下立即炸开了锅,各种猜测纷至沓来,说什么的都有。
梅影不知道谁是谁非,更不知这里面的内情,但是她隐隐的知道,从此迎晖殿才是这府中的正殿,而宜和殿却再难“宜和”了。
于是,殿中回话,她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唯恐惹怒了谁,成了炮灰。
“去,叫她进来。”慧珠沉了脸,心思稍转,仿佛有了主意,又回身向殿里交待:“娘娘先在里面歇着,咱们先看看再说。”
“嗯。”从殿里传来胡善祥的一声低应。
湘汀姗姗步入殿内,冲着慧珠浅浅一笑,又朝内殿隔着重帷深深施了一礼:“给太孙妃请安。”
“免了,娘娘在小憩,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说吧。”慧珠道。
湘汀怀里抱着一个锦盒,双手捧给慧珠,慧珠一愣,接过来打开一看,饶是她再镇定、再老道的一个人也不由立时愣住了。
这锦盒里放的便是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是我们微主子送给娘娘安胎的良药!”说完,湘汀冲着慧终微微福了个礼,也不等慧珠表态,就独自退下了。
胡善祥在内室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湘汀已走,可是却不见慧珠进来,忍不住披衣起身走了出来。
“这是什么?”胡善祥看到慧珠手里的盒子中放着的竟然是一只明晃晃的匕首,不由大惊失色。
“这是吴越最后去地牢诱骗孙若微出逃时冒充他人拿的信物。”慧珠一字一句,“原来人在她手里,怪不得……”
“姐姐,那就是说她全都知道了!那我们……”胡善祥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跌倒。
“莫急!”慧珠伸手将她扶住,“算她聪明,没有当场戳穿我们,如今派人送来这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止兵罢戈,原是为了求和。”
“可是,姐姐,她为何如此?这不是她扳倒咱们绝好的机会吗?”胡善祥只觉得手脚冰凉,立时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