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湘汀知道姑娘心里的苦!”湘汀声音微颤,眼里噙着泪,把头扭向一边。
若微紧紧抿着嘴唇,思忖了一会儿,才说道:“不管是出宫,还是别的去处,紫烟是我自家里带来的,自然随着我。而姐姐原就是太子妃跟前的人,如今是回到东宫,还是跟了皇太孙妃,姐姐可要早做打算,千万不要因为我,误了前程。本来我还想等太子妃召见的时候,替姐姐说句话,可是……”若微一顿,叹了口气。
想不到一向淡泊中庸的太子妃,居然也是如此势利,当皇上大张旗鼓地为皇太孙朱瞻基选妃以后,太子妃对自己就一下子疏远了。
若微原本不怪她,她的身份和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太子和瞻基,只是这么些天了,差个人来问问都没有,这小小的静雅轩成了被整个皇宫遗弃的地方,瞻基初时来过几次,可是两个人除了相对无言,又能如何,所以她就有意无意的开始回避,而后来呢,听说太子妃免了皇太孙的日日请安,明摆着不让他们来往。
这偌大的皇宫之内,除了咸宁公主是个知心人,还依然如过去那般,没有疏远和冷淡,依旧常常来看她,或是差人来请,让她去城曲堂相伴,只是如今,公主的婚事也近了,若微心中更是苦涩,这宫里唯一的性情中人,她去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呢?
“姑娘,可是听了那些眼皮子浅的奴才的风言风语,心里不妥贴了?”湘汀一脸关切,对上若微的眼,细细打量。
若微笑了,从榻里摸出一个首饰盒,轻轻放在湘汀怀中:“姐姐,你跟着我这么些年,你是知道的,这静雅轩恐怕就是这应天皇宫里最清冷的地方,除了月例和年节时各宫和万岁的封赏,皇太孙的馈赠,我也没什么进项,所以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这些是我捡出来的,成色好的,贵重些的,就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湘汀大惊:“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呀!”
若微还未开口,只听外面“咣当”一声,杯碗落地的声响,一个丽影掀开珠帘闪身入内,扑通一声跪倒在若微床前,声声哀凄:“姑娘,姑娘万万不能想不开呀!”
自是身穿香色宫女服饰的紫烟,若微叹了口气,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两个,提风就是雨,我何时说过我要轻生了,快快起来,咱们三人索性摊开来说个明白!”
紫烟抬起头,泪迹未干,似懂非懂,湘汀从袖中拿出帕子递给她:“起来吧,听姑娘的话!”
紫烟点了点头,两个人挨着若微坐下。
若微未曾开口,先自嘲地笑了笑,眼睛扫着那门口的串串珠帘,这帘子还是去年,他和自己一起穿的呢,若微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一凛,淡然说道:“湘汀,宫里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带走,我要走,就走的干干净净,所以这些,你必须收下!”
若微的表情十分严肃,不容置疑。
湘汀看着手上的妆盒,面色沉静,终是点了点头。
若微又看着紫烟:“紫烟,我知道你是喜欢继宗的,等我们出宫回家以后,我跟爷爷和爹爹说,将你许给继宗,可好?”
“姑娘?”紫烟慌了,顾不得害羞和忌讳,直接喊了出来:“姑娘怎么像是在安排后事?”
“死丫头,什么话也敢来浑说!”湘汀伸手拧了一下紫烟。
紫烟忍着疼,没敢作声。
若微笑了:“可不就是在安排后事吗?不过不是死后的事,而是离宫以后的事情。”她环顾室内,目光落在妆台边上的那口紫檀箱子上,脸上浮起一丝凄凉之色,只是转瞬即逝:“湘汀,找两个小太监,把这口箱子抬到太子妃处,就说是物归原主!”
“姑娘!”紫烟大惊失色:“这里面都是皇太孙送给你的,都是你的宝呀,怎么能还回去?”
湘汀面上也微微变色:“姑娘,这样怕是不妥吧,一来,会伤了皇太孙的心,二来,太子妃也许会认为姑娘矫情做作,刻意相逼!”
若微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极是,只是如今,这些对我而言,正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我只求无愧于心,不管他人作如何想法。”
“姑娘!”紫烟与湘汀还待开口再劝。
若微笑了:“没事,你们不知道,其实我自己送出去,还能留个体面,你们以为这些东西,皇太孙送我了,就真的是我的了?不会的,他们总要收回去的,不如这样,大家干脆些,省了那许多的麻烦!”
紫烟紧紧咬着嘴唇,眼中含泪,不发一语。
而湘汀则面上凄然一笑:“自从那年姑娘进宫,湘汀被分来服侍姑娘,就是一心一意,姑娘的性情,湘汀最是清楚,只是这样的好性情,好人品,为什么会遇到今日的结果?”
湘汀眼中噙着泪,低下头,不再言语。
若微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若姐姐在太子妃面前还有些周旋余地,就尽量求太子妃留在东宫吧,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再去服侍皇太孙妃,恐怕对你也不好,这宫里的风云,能避还是避开些吧!”
湘汀的头垂的更低了,抑制不住地哽咽着。
“紫烟,收拾一下,只将我从这家里带来的旧衣服打包即可!”若微又吩咐着。
“姑娘,那旧衣服都小了,穿不得了!”紫烟一派天真,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明就里。
若微笑了:“那都是娘亲手缝的,就是不能穿了,也要带走,不能留在宫里,来的时候带了些什么,走的时候也一样,我们不拿这宫里的一针一线!”
紫烟仿佛懂了,深深地点着头。
求偶
东宫太子妃寝殿。
看着殿中那口箱子,太子妃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盯着湘汀,她冷冷问道:“她怎么说?”
湘汀再次跪下,低垂着头轻语道:“回太子妃,若微姑娘只说这些均是皇太孙昔日所赠,如今再放在她那儿,恐怕不妥,所以让奴婢着人抬来,算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太子妃目光一凛,不由暗想这丫头怕是心中有恨吧,如今竟公然地将这口箱子抬来。这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瞻基与她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张妍心中不快,轻哼了一声说道:“去,把她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