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才收到顾杳然回复的消息,是一条语音。李姨在流理台边忙碌,常矜坐在饭桌前吃饭,她看了眼身后,调小了声音才播放,对准自己的耳朵。春风拂面的嗓音,一如既往的熟悉和温雅:“我刚刚在和我妈妈聊天,没有看手机。”“你现在怎么样,已经退烧了吗?”常矜听着听着,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另一边,顾杳然的手机响起铃声,他发过去不到半分钟的消息被回复了,常矜发来的也是一条语音。“杳然,你快去休息吧……你昨晚起来照顾我,肯定没有睡好。”“别说不是,你声音都哑了,我听得出来。”语音短暂,但饱含的情感逸散在空气中。顾杳然贴着耳廓听的语音,以至于覆着手机的手僵滞住,微微发麻。他站在阳台边缘,眺望着院子里的竹林和假山,忽然笑了笑:“知道了。”“这只是小事,你可别太感动了。”常矜:“你放心,等你以后发烧了,我也这样照顾你!”顾杳然失笑:“好吧,虽然想尝试一下被你照顾,但我还是希望不会有这一天。”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但没关系。与母亲林鹃的对话足够深入,直到此刻他还在回忆母亲说过的话语,一次母子间的长谈,也让他想通了一些困惑他已久的事。他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和很多很多耐心,足够支撑他陪在她身边,等待她下次看向他的眼神改变。八月底,常矜终于卡着丘成桐比赛的截止日期顺利提交了她的参赛论文。萦绕了她将近半年的压力卸下大半,常矜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哪怕即将开学,还要在一个月内接连考act和sat,她的心情仍是相当的好。对此,俞西棠的评价是:“宁是怪物吗?”秦姣珠附和:“常矜者,非人也。”虽然挂着群聊语音,但所有人中还是属周既尧笑声最大,听上去简直要笑死了,常矜表示无语:“你们神金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开学,搞不懂一点,”俞西棠还cue了波顾杳然,“杳然你来评评理,你说常矜她是不是疯了?”顾杳然打开了麦克风,小绿标志在头像右下角一闪一闪,传出他带了点磁性的笑音:“我可不敢评这个理。”周既尧还在笑,常鹤音调平直,但却莫名犀利:“笑那么开心,作业写完了吗?开学考的大纲背完了吗?pre的ppt做了吗,稿子准备好了吗?”周既尧顿时不笑了,常亮的麦克风标志瞬间消失:“”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常矜的麦克风亮起,话筒里传出她欢快且开朗无比的声音:“我都做完了!”所有人异口同声:“你闭嘴!”惹了众怒的常矜被踢出了聊天。开学后,不出所料又是一场兵荒马乱,大家一边适应长假后的学习生活,一边应付接踵而来的各项事务。开学后不久的某个周末,常矜去考完了sat。被称为美国高考的sat试题,对于常矜来说却因为准备充足而显得易如反掌。她从g8那年就开始准备sat考试了,到如今,她早已被各种各样的题目捶打数次,对这场考试信心满满。唯一不太顺利的一点是,常矜考sat那天下了大暴雨。她走出考场,打开手机的第一眼便看到了气象局发来通知黄色暴雨预警的短信。
常矜目瞪口呆地看着瀑布倾盆的大雨。她进考场的时候还阳光明媚的呢!周围站着的人都开始拿出手机打电话了,常矜也一样,她一边转身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一边拨了个电话给司机:“陆叔,你现在方便吗?我刚刚从考场里出来——”没过太久,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停在常矜面前。上车之后的常矜调了座椅加热温度,她起的太早,现在已经有点困了,闭眼被暖烘烘又柔软舒适的皮椅包围,睡意便渐起。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司机陆叔叫起,懵懵懂懂地睁开眼,便已经回到家中的地下车库。常家的地下车库到地面设有玻璃壁的直梯,常矜坐电梯到了一楼,边开家里的大门边打了个哈欠。她得回去补个觉才行,真是要困死她了。脑袋还有点迷糊的常矜没有注意到玄关多出来的鞋子,径直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门前。她刚要进屋,却听见隔壁传来淋浴的水声,来自常鹤的房间。咦?常鹤在家吗?常矜隐约记得常鹤今天一早就出门了,似乎是和顾杳然,周既尧两个人去打球。想到某个人,她心念电转,步伐方向也变了,来到隔壁常鹤房间门口。水声恰好在这时停了。虚掩的门被常矜轻而易举地推开,她边顺着房门滑开的一道缝隙迈步走入,边开口唤道:“常鹤——”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看清了站在浴室门口的人,那人也闻声看来。二人目光对视,俱是怔愣住了。顾杳然光着上半身,只穿着裤子,浴巾搭在脖颈后面,头发还在滴水。他肤色干净,白皙的皮肤上雕琢了一道道幽深的沟壑,仿佛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栩栩如生在他白玉无暇的身体上;抬手的姿势带动肌肉舒张紧绷,所有张弛有力的线条一齐收紧于下腹部,顺着滴落的水珠浸湿棉质长裤的边缘。湿漉漉的黑发上盖了条白毛巾,发尾落在眼眉上,黑白的分割越发明晰。那双眼,此刻正盛满惊愕地看着她。房间内只点了台灯,窗纱外的世界阴沉晦暗,暴雨带来的湿润潮气仿佛渗透玻璃,飘荡着弥漫了整个房间。常矜只呆住了一瞬,然后她马上退了出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门。所有绮丽靡幻的想法随着视线的遮蔽而消散。常矜倚在门板上,她双手捂着脸,血液泛上了脖颈充斥大脑,将她整张脸都渲染成鲜红欲滴的颜色。门内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迟疑地喊她的名字:“常矜?”“你回来了?”顾杳然放下毛巾来到门边,他轻声道,“我还以为你考试没那么快结束。”常矜过了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怎么会在我家?”“常鹤呢?”“他在你爸妈的卧室洗澡。”顾杳然说,“我们打球打到一半就下雨了,一路淋着雨回来的。常鹤让我在他房间洗个热水澡,不然怕感冒了。”顾杳然看着面前的门板,喉结轻微滚动,声音有点哑,“……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