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未着朝服,头上也未戴高冠,只用一支乌木檀簪子半束着,如缎的黑发沿着肩颈倾泻而下,给那冷冽如锋的眉眼添了几丝温意。
桌上置着一个雕琢精致的银盘,里头似乎盛了什么东西,正往外冒着白气。
钟淳好奇地迈着四条腿踱了过去,但又因脚掌上被人缠了纱布蹦不上凳子,便只得在桌底下兜来兜去地打转。
“嗷……”
他实在忍不住地扯了扯那片玄色的衣角,仰头望向了丞相。
张鄜没看他,但掌心却像生了双眼睛似的,一只手轻易地将他拎了起来,放在了膝上。
钟淳抖了抖他的大脑袋,如愿以偿地看清了那银盘上装的东西,不禁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只见那银盘上竟卧着一座极其华丽的“酥山”!
山底堆着冰镇过的桃肉、葡萄、荔枝、枇杷此类的鲜果,边上颇为雅意缀了些花草。而那山体乃是由冰与奶混合捣成稀碎的雪沫堆叠而成,顶上还淋了绛红色的莓汁,不仅赏心悦目,更令人垂涎欲滴。
钟淳在宫中待了十八年,因着不得宠的缘故,每年内务府送的解暑小食要么是绿豆汤要么是莲子汤,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会送冰镇杨梅汤,只不过那汤水稀稀拉拉的,杨梅也泛着青色,待送到殿中时碗中的冰都化得差不多了。
于是此刻,他看着面前那盘自己前所未见的小食,看得眼睛都直了——
“嗷!……”
钟淳扭过头,巴巴地望着张鄜,期冀着他能给自己来一口。
可谁知那人却对他视若无睹,继续垂眼翻阅着面前的纸张。
待他又是吐舌头、又是舔嘴角、又是翻肚皮、又是拿勺敲碗地暗示了好几回后,张鄜才终于将目光投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那人眼中似乎望见了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
“想吃?”
钟淳疯狂颔首,他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
于是张鄜便将他抱了起来,放下手中书卷,从那酥山上舀了一匙递到钟淳嘴边。
钟淳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大口,眼睛都被那绵软细腻的口感给好吃得直放光。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
张鄜又喂了他几口,忽地开口:
“是这酥好吃还是枇杷好吃?”
钟淳还沉浸在那又冰又舒爽的口感中,诚实地用胖爪指了指酥山。
等等……关枇杷什么事?
他感觉自己的脑门被张鄜摩挲了几下,随即便听那人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