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把脸,心力交瘁地坐在她对面。“妈,听医生说,你最近头不是那么疼了。”何野弯起嘴角,尽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宋英粲目光深沉:“确实好多了,那些针没有再扎我,我也不用再跟它们对抗。”何野喉咙里噎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垂下眼皮,轻声道:“那就好。”他又抬眼,偷偷看向他母亲的手背,那几道自_残的刻痕变成了极浅的颜色,没有再添新伤。他母亲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时而发狂时而痛哭,还说有人在对她唱歌,记忆力也有衰退现象,若再不控制,以后就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了。幸运的是,今年转到这家医院后,宋英粲的病情在减缓。何野一个月探视一次,一方面是谨遵医嘱,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的出现,又让母亲回忆起往事,继而加重病情。当然,抛开这两点,其实他根本就不敢来,不敢面对这一切,这桩桩件件、所有的事儿堆在一起,照妖镜下,最懦弱最无能的亦是他自己。他害怕看见母亲病弱的样子,害怕回忆起曾经父母闹离婚鸡飞狗跳的模样,他每次见到母亲,都像渡劫,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勉强应对。记得老爷子还在的时候,父母表面看上去很和谐,实际上他能感受到别扭,他们只是在老爷子的威压下,没有那么快分崩离析罢了。这段婚姻,从来就只是他母亲一厢情愿,最后甚至卑微地愿意对那些小三小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还是换不回来何大军的心。婚姻,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轻易得到,也轻易逝去。他母亲心肠软,对于感情难以割舍,他绝不会学他母亲那样,把垃圾一般的感情当作宝物。何野抬起头,把复杂的情绪藏进笑里。盛逾海在一旁不停观察他,见他皱起的眉毛逐渐舒展开,这才松一口气,小心地抛出话题:“阿姨,那个男孩,为什么会在这里呀?”“哦小姜啊,儿子……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宋英粲慈爱地望向何野,“我知道你喜欢男孩子,我也不求别的什么,只希望你能过的好,你们要是有什么误会,大可以好好坐下来谈,别生什么嫌隙,就像我和你爸”何野瞪大眼睛,他母亲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像被鬼附身一样浑身颤抖,抱着脑袋凄厉地惨叫起来,不停地口吐白沫。“快叫医生!”何野抱住他妈,盛逾海赶紧冲向床头,按下紧急按钮,就住在本栋别墅旁边的小平房里的医生们嗖地冲进来,不由分说地对着宋英粲打下镇静剂。何野很少在外人面前掉眼泪,此刻一下子忍不住红了眼眶,眼看着他妈一点一点失去意识,被抬着送到床上,他艰难地呼吸着,腿上灌了铅似的走出去。“对不起,何野,我不该问的,都是我的错。”盛逾海抓住他的手臂。何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说了太多话,她累了。”“好不容易好一点了,又”盛逾海说完,余光一瞥,说道:“你们聊吧,我就先走了。”他想了想,站住脚跟低声道:“阿姨这边,我会把护工换成我的人,贴身照看,寸步不离,不会再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了。”“好,多谢。”何野淡道。盛逾海目光一动,“我记得,金城医院没监护人授意不得探视的。”何野扭头往楼梯下方看去,目光中,姜山正扶着楼梯把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你跟我出来。”何野经过他,轻声道。姜山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别墅,往僻静的亭子走去。姜山前脚刚踏上亭子的台阶,后脚何野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左脸,清脆的一声,他的脸很快就红了。他毫不意外,低下头:“哥,你要打我,我认。”他顿了顿,抬眼直视他:“你说我错,我不认。”何野嘴唇发抖,肩膀耸动,他握紧拳头,压抑着满腔怒火:“别的什么事我都不可以不计较,但我妈,是我的底线,如果你害她犯病,我不会让你好过。”“我没有害她犯病。”姜山无所畏惧地回答道,“我和她呆了五天,她的状态究竟是什么样,你大可以问医生。”医生早已经在刚才告诉过他,姜山来的这几天,宋英粲的状态出奇的好,一开始护工陪伴在侧,后来也是瞧着姜山照顾得当,这才放心出去采买制作蛋糕的奶油的。但是,这种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一想到姜山在背后调查他,找到他母亲,又在他母亲面前搬弄是非,他就生气。“你对她说了什么。”何野逼近他。“我说我在追你,但是你忙顾不上我,别的没有说什么。”姜山说道。何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压在涂了红漆的柱子上,抬高音调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五天!整整五天!”“你不信我没关系,等阿姨醒了,你亲自问。”姜山没有反抗,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眼中尽是哀伤,“我妈以前就是抑郁症死的,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个度的把控,我比你清楚得多。”何野愣了,他知道姜山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但还真不知道具体死因。“那天你说要去看你妈,我就让人调查了下,发现你妈和我妈一样,都是抑郁症,我就想,如果我去照顾你妈,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也在照顾我自己的妈妈呢。”姜山难掩失落,眼眶中泪水打转。姜山字字恳切,一下子就击中了何野的心脏。这种家人生病的痛苦,旁人很难真正共情,只有和他一样的人,才能感悟和理解。“你说的……都是真的?”何野缓缓放开钳制的手,低下头。姜山顺势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处:“是,都是真的,我在的这五天里,陪着你妈妈种花和做西点,别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敢提和你的事。”“是我小人之心了,我向你道歉。”何野抬眸,望向他微红的左脸,“还疼吗?我给你敷一下。”姜山一把抱住他,声音闷闷的:“哥,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但是别不理我,我心里疼。”“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你也没联系过我,更没来上班。”何野口气颇软,手掌抚摸在他的后背上。姜山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微信,上面都是红色的感叹号,点开电话,也都显示拒接。何野这才想起,当时和姜山在别墅分开后,他就像断了一个炮_友关系一样,直接把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这都是做惯了的事,他一下子还真给忘记了。“我胆小,不敢来找你,只好先来找丈母娘了。”姜山一脸委屈地说。何野看他那副弃犬似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