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小窦按捺不住,上前几步,走到冯范身后,小声道:“冯指,您是不是——是不是——”
冯范扭头看他,皱着眉头,还在以螃蟹的步伐向前挪动。
小窦看了一眼莫聆风,欲言又止,又退回去,心想冯指的胯下莫非是热成荷包蛋了?
后半夜,渗人的凉意逐渐退去,天色渐明,脚下沙砾露出了真容,吞没了脚步声,只剩下行人越发燥热的呼吸,除此之外,再听不到其他的。
游牧卿轻手轻脚,再探一回军情——铁浮屠速度放慢了。
冯范斟酌了一下,认为此时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大家继续前行,天色迅速放亮,夜晚的寒凉不复存在,日头下的沙子,成了熔炉中的黄金,热意扑面而来,把士兵们手中的干饼变得更加难以下咽。
大家费力咀嚼,再用水把饼送进腹中,腮帮子和牙齿共同酸痛,五脏六腑也随之变得沉甸甸,化作力气涌向双腿,让他们能加快脚步,甩开铁浮屠一段距离,随时准备埋伏。
游牧卿在前后营中不住奔走,并不大累,但是非常的热和饿,整个人如在洪炉之中,背汗如泼水,眼睛一眨,睫毛上都挑起汗珠子。
他们只穿轻甲,都已经喘不上气,更何况是身穿重甲的铁浮屠。
冯范看着毫无遮挡的日头,想必金虏也是人困马乏,很快就会扎营休息,埋锅造饭,于是在找到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后,就在此处的前方,寻了个堡垒似的沙丘,埋伏起来。
莫聆风窝在沙丘后面,眼睛让风沙迷了眼睛,眼睛越是想睁开,就越是刺痛,冯范从水囊里倒水给她洗眼睛,她才泪水涟涟的把眼睛睁开了。
她放下手中长刀,盯着冯范看了半晌,冯范手握撩风刀,随时准备出手,让她看的毛骨悚然:“你看什么?”
莫聆风实话实说:“我看你的印堂发不发黑。”
冯范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跟别人一样胡说八道,我要是真的倒霉,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还能活到现在做个指挥使?”
他伸手摸了摸印堂:“黑吗?”
不等莫聆风回答,他自己连忙道:“晒的,大家都黑。”
他又一看莫聆风:“你也黑了。”
莫聆风整日戴着斗笠,黑的不算厉害,只是面孔从早到晚都红彤彤的。
她并不在意自己黑不黑,收回目光,睫毛垂下来,在柔嫩的面庞上投下一片阴影,有了结论:“还好,不算很黑。”
冯范悄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