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
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他应得很清晰。
还没睡,申屠念咬了咬下唇,好半晌才开口:“赵恪,我爸爸他……那个,你们见面聊了什么。”
她问得也是乱七八糟。
她想问爸爸有没有为难他,答案显而易见。
然后她换了个方向,问他们这一晚上都聊了什么,给他整这么破防。
赵恪听到了。
听到以后,又一阵沉默。
他想着今晚的谈话内容,其实从酒店出来,他在脑海里复盘了无数次,申屠周正的神情,他不怒自威的脸,看向他时审视的目光,以及那几个足够刺穿心脏的尖锐问题。
寻常父母想要了解的常规问题,什么家庭背景,学校工作,父母如何如何,他一概没提。
申屠周正今晚的第一句话。
——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了解到你有过一次订婚史,也曾经携未婚妻高调出席母校校庆晚会,相当于公诸于众,关于这部分,想听听你的说法。
赵恪心里一震,毫无防备的,一滴冷汗落下来。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说白兮嫒是女同,说他们之间没有超过朋友的感情,说他们不过是为了应付双方父母才走这一步。
说他带着白兮嫒现身南城高中校庆博眼球是有意为之,说他想借着曾经校友的嘴把这个消息带到申屠念面前,说他兵行险招就是为了刺激申屠念回国。
可这些,说破天了只能是他拿婚姻当儿戏,期满父母,是他城府深重,对他的女儿千般算计。
赵恪什么都不能说,他无话可说,只能一杯又一杯的罚酒灌下去。
申屠周正一个问题把赵恪撂倒,这之后他再问什么,赵恪答得勉强,倒是懊恼喝酒的样子,流露出几分孩子气,逞能,毛毛躁躁的,显得很不聪明。
到后面连辜安平都于心不忍,满酒的频率变缓了许多,不只是怕了申屠念事后找他麻烦,还是真觉得赵恪有点可怜。
申屠周正是管理着几百人的上市公司执行长,千人千面,再精明强干的人在他跟前都得露怯,更何况一个涉世未深的小辈。
申屠周正看着眼前喝得脸红脖子粗的人,除了莽撞,想不出什么更贴切的词,竟不如上一次见面给他的印象好。
给个及格分都是手下留情。
赵恪或许没细心留意,临结束前,申屠周正还是喝下了赵恪在开头给他倒的那杯酒。
只是酒杯放下,申屠周正紧跟着一句话:“你是小年亲自领到我跟前的,她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我不舍得驳她的心意。既然她定了你,除了接受我没有别的选择,但是赵恪,我对你仍然有所保留,这一点希望你清楚。”
赵恪认真听完了,尽管脑袋一团浆糊,可申屠周正的一字一句都跟刀子似的往他脸上砸。
他这才恍然,申屠周正对他的背调想必是详尽到不能再详尽,什么家世什么近况,一清二楚,而这些在旁人眼里的优势,加分项,在申屠周正这儿连个点头都要不到。
人根本不在乎你混得如何,事业上有什么成就,父母是多大的官职。
从头到尾他的唯一衡量标准,只有申屠念。
他女儿喜欢,你或许是千金是万两,等到哪一天他女儿不喜欢了,那你在他眼里是一文都不值。